第31章 君子善成人之美
萧梧煊落座的时候，桌上的酒已经在冰桶里放了盏茶时间，喝一口相当沁人。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他有些好奇，“毕竟我们几天前才在刑部吵过一架，现在我应该生你气才是。”
杜秋衡一只手为顾珏倒茶，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扇扇子：“朝堂上演给众人看的罢了。”
“我还不知道你，今天下来还能憋住？”
“但过来的时候还是要小心，总不能叫人知道，枉死的林周生和新上任的顾珏，都是你这个案件监察官的人。”
“别人该质疑你的公正性了。”
萧梧煊听到杜秋衡提林周生就一肚子气。
林周生一直是他的人，而且早就知道自已德不配位，一直在私底下谋划出路。
如果没有林府惨案这一茬，他可能哪天就会引咎辞官，然后推荐另一位早就商量好的人顶上去。
谁知道昨天还在对着自已老泪纵横的人，第二天就没了。
害得顾珏不得不提前露面，拿下户部侍郎的位置。
毕竟在外看来，顾珏与二皇子一派的人没有太多交集。
顾家世代清廉，文官辈出，是个纯臣。
所以顾珏虽然年轻，但得皇帝信任，也是各党派较为放心的上位者。
至少明面上他不会对任何派系产生过多影响。
“我知道萧梧桐想对林周生下手，但我没想到他让萧梧平来办这个事！”
“官场构陷、权色交易甚至是内宅混乱的可能我都猜到了，还做了准备，唯一没想到的是萧梧平这么丧心病狂！”
他又灌一口酒：“直接屠府，屠府！”
“啪”地一声握着杯子锤到桌子上，白瓷应声而碎：“父皇还健在呢！真当这天下已经是他兄弟二人的了？”
顾珏给杜秋衡递了个眼神：你看，他果然憋了一肚子的邪火。
杜秋衡扫回去：少说点，少激他，没看见孩子已经快碎了吗。
“明目张胆杀人就算了，”萧梧煊很是不解：“为何父皇还是如此偏袒他？最后就给了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林家枉死的人命怎么算？天下的公道法理怎么算？”
“以后还有谁敢与那人直接对上？”
顾珏欲言又止，又看向杜秋衡：他现在好像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恨天下不公。
杜秋衡深以为然地眨眨眼：要不是刚来，我都以为他喝了好几斤了。
萧梧煊感叹完发现另外两个人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盯着他。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杜秋衡示意小二上些糕点瓜果，萧梧煊把冰酒当水喝，等会儿后劲上来指定拉不住。
“林周生无才无德，是该下来了，但确实不应该落得如此地步，四皇子无疑是撕开了皇室与百官之间的遮羞布。”
“君权天威，但并不能罔顾法度，不然只会一乱再乱。”他将手里的扇子放下，轻声道：“这也是陛下给我出的考题。”
“我现在是拿着结果的第一人，怎么说，很重要。”
顾珏嗤笑一声：“民告官，先打一顿。官告君，也要被撸一层皮。”
“你草草结案，还是没落得个好。”
萧梧煊点头：“要我说，你就该藏着不透露消息，等几日后萧梧平出使陈国，他们多少也知道陛下的态度了。”
杜秋衡摇头：“这不成，万一有那等热血上头，想用皇室名声来换自已百世清名的愣头青跑到陛下面前质问，事情就又大了。”
“让君王做选择，本身就是在送命。”
“那咱们注定要给他们擦屁股？还要擦得锃光瓦亮干干净净？”萧梧煊只觉得憋屈：“这不公平！”
顾珏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自已的白眼：“大哥，你生于皇家，说这话也太……”
杜秋衡及时打断他：“事情已经发生，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善后。”
“一要安抚百官，二，出使陈国，要有所收获。”
“已经失去的暂时不可追，但是即将得到的我们也要抓住。”
顾珏生生止住自已的吐槽，接话道：“是的，陛下既然已经透露出了态度，那我们就要想如何让利益最大化。”
萧梧煊想也没想：“怎么利益最大化？难不成把萧梧平永远留在陈国？”
他这话纯粹没过脑子，谁知说完了房间内久久无声。
他疑惑抬头，对面两人眼里闪亮亮的全是算计。
“好家伙！你们竟然……”
萧梧煊不知道怎么组织自已的措辞：“谋害皇嗣要不得哈！我虽然看不惯萧梧平，但也没想过取他性命。”
“毕竟是我弟弟。”
“谁说我们要取他性命？”顾珏奇怪道：“君子善之美，陈国二公主陈琉璃这么喜欢他，让他以后留在陈国不好吗？”
杜秋衡点头：“四皇子是太子殿下救回来的，与他关系极好，想来也帮他做过很多腌臜事。”
“让四皇子留在陈国，也能灭一灭太子的嚣张气焰。”
“以我们对四皇子的观察，他表面上杀人不眨眼，做事不留后果，有时候还有虐杀他人的表现，但私底下看上去有些呆板。”
“说白了就是单纯，让往东就往东，撞墙也不回头的那种。”顾珏道：“他长了那么一张脸，在没被认回来之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坊间传闻，之前四皇子冰雪聪明，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样。”
“你们是说我弟弟是个笨蛋美人，一把好用的刀？”萧梧煊皱眉：“他对人冷漠很可能是不知道怎么与他人相处？”
杜秋衡想了想：“不敢下结论。”
“曾经聪明过的人，以后未必不会再次变得聪明。”
“他如今的行为看上去呆傻，但谁说这不是他的保护色？”
顾珏夹了一块黄金糕：“最好的结果是他真的如我们看到的这般木愣愣，最坏的结果就是……”
“他一直在对我们的计划冷眼旁观，然后在关键时刻反水，以至于全军覆没。”
“如果陈国之行没有收获，还横生枝节关乎到四皇子，陛下的惩罚就来得顺理成章了。”
萧梧煊跟着夹了一块黄金糕扔嘴里：“那我们要从最坏的结果做打算，去做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