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清源镇政府大楼笼罩在一片昏黄的路灯光里,显得静谧又诡异。
陈江河将车停在距离办公楼百米外的阴影处。
他熄灭车灯,深吸了一口气,脑袋里快速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他的目光在楼栋周围扫了一遍,观察到大楼门口的保安室里有微弱的灯光,不时传来保安打哈欠的声音。
“看来今晚的值班保安没什么精神,”他喃喃道,“但这也不能大意。”
陈江河低头检查了自已背包里的工具:一个小型手电筒,一个撬锁工具,以及李雪特意提醒他带的备用钥匙。当然,还有他随身的身份牌,以应对突况。
确认无误后,陈江河戴上一顶黑色棒球帽,确保帽檐遮住了面部的大部分影子。
他快速下车,脚步轻盈地朝政府大楼右侧的小道走去。
这个地方是李雪特意提到的一条相对隐蔽的路径,可以避开保安的视线通向后门。
晚风掠过,吹动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陈江河警惕地环顾四周,影影绰绰的树影投在地上,仿佛无数双潜伏的眼睛盯着他。这种紧张和压迫感让他全身的神经高度紧绷,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有找到证据,他才能彻底击垮林大光和蒋宾。
绕到大楼后侧,他看到一扇小小的后门,门锁显得陈旧而生锈。
陈江河蹲下身体,轻轻掏出撬锁工具。他心中暗自感慨,这些年在基层跑项目积累的“野路子”本事,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不到三分钟,“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撬开。
他将锁头小心挂回原位,推开门,一股陈旧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楼道里漆黑一片,只有陈江河手电筒微弱的光束切割着浓浓的黑暗。
他记得李雪办公室的位置,是二楼走廊尽头靠窗的那间。
一路上,他脚步轻得像猫,避免弄出任何声响。
突然,他听到了楼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正在走动。
陈江河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这么晚了,为什么会有人?他迅速熄灭手电筒,贴到墙边,屏住呼吸。
他的脑中飞快推测:是加班的工作人员,还是敌人派来的眼线?不管是谁,现在都不是暴露的好时机。
等待了几分钟,楼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隐约消失在了另一头。
他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行。
终于,他来到了李雪的办公室门外。
门上贴着她的名字和工牌信息,确认无误后,他掏出李雪给他的备用钥匙,插进门锁中。
门被打开的瞬间,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熟悉的纸墨味以及淡淡的茶香——李雪惯用的茉莉花茶味道。
陈江河知道时间宝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翻找起来。
李雪告诉过他,重要的文件可能会夹杂在一个褐色的档案袋夹子里,藏在柜子的最底层。
他蹲下身,用手电筒的光照亮最底层的抽屉。
果然,他看到了一个标记着“清源开发项目”的档案袋。
他赶紧将其取出,翻开袋子检查,发现里面密密麻麻的文件,涵盖了财务报表、审批流程、甚至一部分不明来历的转账记录。
正当陈江河松了口气准备离开时,他敏锐地听到一丝细微的异响。
好像是皮鞋踩踏地板的声音,声音靠近了,从走廊传来。
有人来了!而且这一次,脚步声音规律沉稳,很可能是有意巡查的人!
陈江河迅速熄灭手电筒,将档案袋怀中,四处寻找藏身之处。
整个办公室只有书柜、办公桌以及几把椅子可供掩护。
他毫不犹豫地钻到办公桌下,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已缩成最不起眼的一团。
门锁轻轻转动,随着“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束刺眼的手电光扫射进来,将整个房间勘察得一清二楚。
陈江河能清晰地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在办公室内走动,对方似乎在检查每一个角落。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这里有光亮……”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嘀咕。
陈江河听得心里一沉,这声音他记得,是林大光的马仔,王建!这个家伙居然亲自现身,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脚步逐渐逼近,陈江河感觉自已身体的肌肉一寸一寸地抽紧。
他甚至能感到王建手里的手电光柱扫过办公桌外缘,那束光离他不过几厘米。
空气寒冷而沉重,仿佛连汗水滴落的声音都足以泄露。
就在陈江河绷紧神经之际,走廊外另一声沉闷的响动引走了王建的注意力。
对方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老鼠,还让不让我消停了!”随后,他转身匆匆离开了办公室,门也轻轻地被关上。
陈江河才终于长出一口气,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滑落。
他捏紧档案袋,从桌底爬出来,迅速将门恢复原样,然后沿着来路悄然离去。
回到车里,陈江河启动引擎,调头驶离清源镇。
他潜意识里感到似乎今晚并没有完全摆脱危机,那种隐隐的被监视的感觉仍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他咬咬牙,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黑暗的公路。
干掉这些腐败分子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陈江河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中观察着身后。
他总觉得有双眼睛藏在黑暗中盯着他,但每次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清源镇的夜晚没有月光,公路两旁的树影随着车灯投射出的光线摇曳不定,营造出一种诡谲的氛围。
他心中暗骂,这地方村霸横行、官商勾结,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已保持低调,才可能活着把这些人拉下马。
车进入了县道时,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两秒后,他接通了电话。
“陈同志,今天晚上你可真是胆子够肥的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哑而夹带着嘲讽的声音,语气阴森得像冬夜里刮过的冷风。
“你是?”陈江河控制住内心的波动,语气沉稳。
“呵呵,不用管我是谁,别告诉我你以为拿了那点东西就能翻盘。”
那人冷笑一声,“劝你一句,这事别掺和太深了。清源开发项目不是你能动得了的,明白吗?”
陈江河眼神一沉,却没有回应对方的威胁,而是故意用淡然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从小习惯在电话里放狠话?需要我指点几个骂人更有效的技巧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像是没想到陈江河会来这一手,但随即一声冷哼带着笑意传来:“看来你是真死脑筋。行,咱们走着瞧,活不到年底的就不必是我了。”
砰!电话被挂断,那头的声音连同冷意一起消失,留下一片死寂。
陈江河将手机丢回副驾驶座上,握紧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
他知道,这个电话绝非一般的恐吓那么简单。
对方的语气里没有妥协,反而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阴狠。
这证明,对方不仅知晓他刚从李雪那里取走文件,还在暗中注视着他的每一步动作。
他的思绪被一辆突然涌上来的黑色轿车打断。
那辆车没开大灯,像一头悄无声息的猎豹紧贴在陈江河的车尾。
陈江河瞬间警惕起来,脚微微松了油门。
他将后视镜调整了一下,可以隐约看到那辆车中似乎有两个人影。
“看来今晚门没白进,连尾巴都招上了。”
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但随即便极力让自已保持冷静。
他迅速扫了一眼周围的地形,发现这里的路段狭窄荒凉,车少人稀,若是真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着痕迹地按下中控上的一个按钮,车内的行车记录仪悄然启动,开始录制下后方车辆的情况。
那辆黑色轿车似乎也在试探,速度忽快忽慢,始终和陈江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
突然,尾车猛然加速,狠狠地撞向陈江河的车尾!
“嘭——!”巨大的冲击让陈江河身体前冲,他的额头差点撞上方向盘。
他咬紧牙关,侧身猛打方向盘稳住车身,瞬间整辆车拖出一阵尖锐的刹车声。
显然,对方是铁了心要把他的车逼停。
“来硬的?”陈江河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猛地踩下油门,车辆瞬间提速,与黑色轿车拉开一段距离。
可他刚松了口气,就见后面的轿车再次追了上来,甚至从侧面逼近,摆出要强行夹击的架势。
眼看自已再这么被逼下去,迟早会翻车,陈江河脑海中念头急转,在经过一个小路口时,猛地打方向盘朝旁边一条看似废弃的小道冲了进去。
小道坑洼不平,路边密密麻麻的荒草不断刮擦车身。
黑色轿车试图跟上,但显然追的司机对这条路并不熟悉,不得不放缓速度。
而陈江河虽然车技算不上顶尖,却也足够冷静,硬是借助着地形优势甩开了对方。
终于,避开追逐后,他停到一片无人知晓的废弃工厂边,急促地喘着气,听着引擎缓缓熄火。
此时,窗外一片寂静,甚至能听到远处犬吠的声音。
他握了握胸口的档案袋,心却彻底无法安定。
片刻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传入耳中。
他条件反射般抬头朝远处望去,刚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陈江河的车,停下了脚步,不易察觉地侧过身子,像是在借助工厂的遮挡打量着他。
空气瞬间凝固。
陈江河下意识地低头摸向自已口袋,却发现临时出门并未带任何防身工具。
他皱了皱眉,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然后缓缓推开车门,站在了月色下。
“谁?”他低喝一声,目光犀利,像刺刀般劈向黑暗中的人影。
对方似乎没有回应的打算,而是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陈江河眯了眯眼睛,直接抬高音量道:“别躲了,没胆子动手就滚出去!清源镇黑漆地不少,捡地方玩去,别惹我发火!”
这番话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夹杂着他强自镇定的怒火。
陈江河紧盯着那人影,他的手攥紧成拳,指甲扎得掌心生疼。
就在几秒的对峙中,那人影却突然转身,竟是一溜烟窜入夜幕之中,不见踪影。
陈江河站在原地,既没有追,也没有放松。
直至夜风吹过耳旁,他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下来,而背后一层冷汗已然打湿了衣衫。
“猫抓老鼠,大晚上的还有完没完了?”
他低声自嘲着,扯动嘴角露出冷硬的笑。
可话音刚落,他却突然听到身后的汽车里——缓缓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机制被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