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英这家子的薄凉冷漠,彻底成功让山杏儿长出了些心眼子。
只是她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当初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所以周淑英等人倒是没想过,这个懦弱的姑娘会有胆子背着他们偷懒、偷吃东西。
也许真是命贱吧,山杏身上的那些伤没有请医吃过药,就自已渐渐好了起来。
正当她以为自已能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上一段安生日子时。
一段无意中听到的对话将她又打入了深渊之中。
这上午她挑完大粪浇菜后,准备到檐坎上拿起背篓去打猪草。
无意中听到母亲屋里传出说话声,话里还带着她的名字。
山杏起了好奇心,偷偷摸到墙根下蹲着听起来。
“娘,我已经跟那个周鳏夫谈妥了。
他不嫌山杏儿嫁过人,愿意出三百块彩礼把她娶回去。”
魏春桃兴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山杏儿听得心里一紧,敢情这是又要将她卖一回了?
“他一个死了三个老婆的鳏夫,别人可都说他克妻呢。”
“把山杏嫁给他,三百块是不是太少点儿。”
周淑英前半句话还让山杏心里一暖,以为到底是亲娘,还是为自已着想的。
谁知道后半句直接就让她掉进了冰窟窿里。
不禁苦笑了一下,怪自已太自作多情。
原来她只是觉得价钱卖低了而已。
果然有些事还是不能太奢望了。
山杏心里难不难过,完全不影响里面两人的讨论。
魏春桃听了婆婆的话,撇了撇嘴劝说:
“娘呀,三杏嫁过人还死了老公,人家能给三百已经够多的了。
要不是那周鳏夫死过三个老婆,名声不好娶不到。
谁愿意花这么多钱,娶她这个不生养的寡妇呢!”
“也是,三百就三百吧,不过我要先收钱,只要钱到位,让他随时来领人,”
周淑英听了儿媳妇的劝说,直接拍板,这丫头回来了快半个月,天天在家还要糟蹋粮,不如早些嫁出去的好。
墙外的山杏儿听得背脊发凉。对这家人彻底没了期盼。
屋里魏春桃继续说:“定钱他只给了两百,说等初八过来接人再给剩下的一百块。”
“先给两百也行,定钱呢?”周淑英朝儿媳伸手要钱。
“给~”
魏春桃不情愿地将兜里的两百块掏出来,交到婆婆手里。
山杏听完重点,怕被发现就悄悄地从墙角退开。
摸到外面的一处山坡上,默默地哭了一场。
想到这些所谓的家人卖了她一次不够,如今还想卖她第二次。
山杏就觉得太好笑了。
呵呵!这就是她一脉血承的亲人呐!
多可笑多讽刺!!
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亲人。
想到今天已经是初五了,还有三天那个鳏夫就要过来接人。
这些丧了良心的人,找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她到时候可能又要过上王家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山杏想到王家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心里就闪过一丝决绝。
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已过回那样的日子。
这一次她是死都不会再受周淑英一家的摆布了。
此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字“逃”
对,一定要逃!
逃离这个鬼地方,离这家子魔鬼远远的,永远都不再回来。
但出去是需要钱的,她现在身无分文。
就算逃出去也只能是一个死字。
所以,得想办法弄到钱才行!
可去哪里弄钱呢?
找大伯跟大伯娘是不行的,他们虽然会给,但家里人多开支大,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自已这一跑钱肯定是没法儿还的,不能再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不找大伯他们,她又想不到去哪找钱。
从小到大,她一直不停地干活,加上怯懦自卑,连个交往的朋友都没有,现在想借钱都找不到人借。
到底要怎么才能拿到钱呢,山杏抓着头发绞尽脑汁想。
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魏春桃提到过的两百块定钱。
只要拿到这笔钱,她去到哪里都能生活一段日子了。
而且这钱还是她们的卖自已的钱。
既然他们不仁在前,那就别怪她山杏不义在后了。
拿走这些钱,算是她这些年来在李家受过的苦,遭过那些罪的补偿吧。
她眼神一冷,银牙一咬就做了决定,正好她知道周淑英一直藏钱的地方,就拿这些钱做路费了。
想到办解决办法的她平复好心情,然后装着刚做完事情回家。
拿起背篓又出去干每天都要做的割猪草活计了。
**
接下来的这两天,山杏一直在寻找偷钱的时机。
初七这天是赶大集的日子,大家都会上街。
男人去茶馆会友,女人们则是去买家里需要的生活用品。
李父早早出了门,李大宝跟魏春桃一起走的。
周淑英要把鸡蛋拿去换钱,所以迟些出门。
孙子李宝金照例要跟她走,因为奶奶每次都上街会给他买糖吃。
像往常一样,山杏是没有资格去赶集的。
当然,她也不想去,此时的她虽然是在洗着碗,但心早就提到了胸口。
紧张煎熬地在心里催促着周淑英她们快点走,面上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死丫头,快点洗完碗去多割猪草回来,让我知道你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周淑英换上干净的衣服,背着夹背篼(一种竹编的背篓)牵着孙子准备出门。
看到山杏还在洗碗,不由出声骂了几句。
“知道了,娘!”
山杏手里加快洗碗的速度,嘴里乖巧地应了一句。
“做点事情都磨磨蹭蹭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周淑英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的。
已经准备要跑的山杏听到她这样骂自已,心里还是忍不住低落了一下。
哎!也许她今生就没有亲人缘了吧。
等周淑英出门了一会儿,山杏顾着时间跑到屋角,躲在墙角悄悄往山路那边看。
亲眼看到周淑英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山的一边,这才飞快地跑回屋里。
偷偷摸进父母的房间,扫视了一下,直奔墙角边的那个敞口粗瓷缸子而去。
站在旁边打量了一下上面不起眼的记号的方位,这才开始揭盖子。
缸子里面有半缸米,看起来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