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兴杰迟疑过后,还是提脚去了春来阁。
借着太阳落山那一点余晖,江从南在窗边抄写经书。
“年轻姑娘不要太信这些东西,免得左了习性。”江兴杰在看到她在写什么后就说,“点灯了就不要写了,仔细眼睛。”
“我就这一段时间写,既是练字,也养性子。”江从南直到写完手上这张才停笔。
“父亲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江兴杰掩饰的摸摸鼻子。“再有三月你就要出嫁,东西都置办好了吗,要是缺了短了让江勇拿牌子去办。”
“母亲都准备好了,没有什么短缺的。”江从南体贴的替他提起话题,“今日温姨娘送了亲自绣的帷帐来,那么大一件,真是辛苦了。”
“其实不用这么辛苦的,母亲替我准备了二十个绣娘,做的东西都用不过来。”
“她闲来无事,有心替你做你收着就是。”江兴杰顺利接话,“她没同你说旁的?”
“父亲以为她说了什么?”江从南反问。
“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她的。”江兴杰叹气,“她没读过书,不懂得道理,开口只会让人为难。”
“那父亲会希望我做些什么吗。”江从南又问,“有些事确实我做比较方便。”
“希望你过好自已的日子,旁人的事不关你的事。”江兴杰肯定道。
江从南低头后问,“若有朝一日,那位得登大宝,那就是皇子之母,父亲还能有今日的果断吗?”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江兴杰原本斩钉截铁说不会,但是话到嘴边又迟疑,万一娇娇真的有这个福气,“到时候就是天命难违,侯府也拗不过大腿。”
江从南嘴角浮现冷笑,眼底浮现一抹坚毅,更加确定了她的想法,如果最后真的是二皇子赢了,那在他登基之前,江从南会亲自了结温娇娇的命。
不会让她有机会利用皇权来改变侯府的天地。
江兴杰从江从南的表情看出来她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清清嗓子又说起三皇子的事,比起其余皇子对岳家的热切,三皇子冷淡了些,“你嫁过去后得费些心思笼络丈夫的心,不要学了你母亲,一味要强。”
“他是皇子,我是臣女,未成婚之前只要全了礼数,并不需要对我殷勤。”江从南看的很开,“无事献殷勤必是有求于人,父亲要被三皇子殷勤对待,心里就该慌了。”
“三皇子老实,日后就是个富贵闲王,我心慌什么。”江兴杰下意识说,“你当个亲王妃,稳稳当当的好。”
江从南点头。
“皇子免不了三妻四妾,若像大皇子似的妾室来头非小,你更要放平心态,坦然处之。”
江从南听着江兴杰的训诫,片刻后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父亲这般叮嘱,是怕你的女儿步入她母亲的境地吗?”
江兴杰一时无言。
他起身想走,自从江从南从清风观回来,常让他下不来台,接不上话,只想落荒而逃。
他走到门边又停住,反身看江从南,“你心疼你母亲,她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赵沅君初嫁的时候,当阳侯府正是鼎盛的时候,秭归侯府远远不如,赵沅君高傲,盛气凌人,言语间不注意,伤了男人的自尊心。
江兴杰要倚靠当阳侯,万事都忍了,只温玲珑是他的出口,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借由妻妾之争的由头冷落赵沅君,指责赵沅君。
“若你是个儿子,我们定不会如此。”
江从南平静地看向他,“如果我是个儿子,我能活着长大吗?”
江兴杰浑身一颤,“你什么意思?”
江从南看着他如惊弓之鸟的神态,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现在还不到翻牌的时候,她扬起温柔的笑容,“我的夫君可以不爱我,只要尊重我作为妻子的脸面,我就能过的很好。”
江兴杰也不敢再问,点头离去。
小鱼捧来香炉,让江从南压香篆,手上做些繁琐细致的活,心就慢慢平静下来。
师父说不要轻易介入别人的因果,但是她父母的因果她怎么能完全置身事外,她就是父母因果的果。
“自从姑娘去清风观后,太太就想开了,再不会为侯爷和温姨娘生气,事情会越来越好的。”小鱼安慰姑娘。
“你说别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都好好的,母亲和父亲一见钟情,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江从南问。
她也不是要小鱼给她回答。
她也早就知道答案。
江兴杰迟早有一天会真心实意的后悔江从南不是个儿子,因为儿子天生是父亲的盟友,而女儿更偏向母亲的艰辛和不易。
江从南已经决意干涉父母的因果,她要赵沅君后半辈子自由畅快的活着,父亲作为碍眼的存在,自然也该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