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心想,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必然不会争得头破血流,他这个当爹的必定会一碗水端平。
但事实没这么简单。
李昊曦是备受宠爱关注的长子,十岁立为太子,师从名师,内外兼修,颇有威仪。
这是李衡希望的太子,他心里嘴上,表现出来的都是太子之位牢不可破,太子深得陛下信任。
二皇子李昊昭,性格开朗,和李衡一样喜欢做木工活,闲暇时间父子两都待在一起研究图纸刨木头。
这贴在身边的小人儿,怎么会不多疼几分。
三公主太和公主是唯一的女儿,自然是万千宠爱在一身。
四皇子李昊辉,四个孩子里最小,最体弱多病,难免要多看顾些。
于是太子趴在江从南膝盖上哽咽,感觉父皇更喜欢二弟。
太和不服气,二哥给金儿做了木剑,不给她做。
李昊辉也会哽咽着说自已是不是不如哥哥们讨人喜欢。
后宫没有嫔妃让江从南断官司,天天处理几个孩子之间的争风吃醋就够江从南受的。
同太后讨经,太后失笑,“我就元阳一个,陛下算半个,可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你自已也有妹妹,小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妹妹同我年纪隔得有些远,再说,我还出去住了三年,那三年里只有她陪着母亲,我也不会和她争母亲的关注。”
“太和就是霸道,公主有的她要有,皇子有的她也要有,现在纵容她容易,等她大了,再这般纵容就不太好。”
“小四心思敏感,别人一点态度上的变化他都能感受到,嘴上不问只会胡思乱想,男孩子,心胸要开阔点,这般扭捏可不行。”
“至于太子。”太后笑,“太子只是向你撒娇而已,人不能既要又要,一个合格的太子,不需要在陛下面前彩衣娱亲,这点陛下比他父皇强上许多。”
江从南回宫的时候还在想,太子每天学习就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他不能像弟弟一样,有大把的时间同父皇相处,而人的感情是如此诚实,完美的继承人不一定是心爱的孩子,即使李衡对李昊昭的感情不会影响太子的地位,但是长此以往,谁又说得准。
即使不影响地位,太子嫉妒弟弟,到底影响兄弟感情。
太子说到底也是半大孩子,想要亲近父亲有什么错。
回到长乐宫,太和抢李昊辉玩具,李昊辉哭了以后,宫人哄不好去请贵妃来,唐宝瓶死后,江从南就让李衡给陆清秋升位份为贵妃,陆清秋来自然先哄哭泣的李昊辉,太和见了生气,一个人坐在另外一边撕东西。
双胞胎的性子如此不同。
就连陆清秋也招架不住,看江从南回来颇有得救的感觉。
“你如今多大了,还让贵妃抱着,不怕堕着贵妃手。”江从南先让李昊辉从陆清秋怀里下来,他让人抱习惯了,知道大家都心疼他,哭一哭就会抱。
李昊辉从陆清秋怀里下来,依着她,脸要皱不皱,观察着江从南的神色,但凡江从南表现一点心疼,他就要哭了。
江从南心里失笑,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小表情这么明显,总是急着心疼,事越来越多,孩子也越来越娇。
她又看向一旁赌气的太和,“算算公主弄坏的东西值多少钱,从她库房里搬出来赔。”
太和和李昊辉还住在长乐宫,但是他们的私库是从出生起就安排好了,学习认字数数后,江从南还给他们看过他们的账册。
太和撅着嘴,但是到底没说什么。
如果江从南在,她是不敢弄坏东西的,只会抱着手臂生气,顶多扔两件自已身上的配饰。
“带出去洗把脸。”江从南吩咐。
“还是娘娘有办法。”陆清秋笑道,“我越哄两人越生气。”让她都疑心自已会不会带小孩,明明当初陪伴太子和玉儿,都没有这么为难。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都有两个懂事的儿子,已经是幸运。”江从南让陆清秋别急着走,她有事和她商量。
“朝臣又在说后宫空旷,陛下子嗣不丰。”江从南温言道,“我同陛下商议,也问过太后的意见,想在宗亲间过继一个小孩到你名下,如今有三个人选,你自已看看选。”
陆清秋摆手说不要。
“这孩子肯定是记不到我名下,你是贵妃,你不要,那就只能给慎嫔。”翠茹封了慎嫔,和家里人又重新寻回联系,常召唤侄女进宫陪伴,还说要侄女给二皇子做宫女。
那之后江从南就卡了她家人入宫,老太太嫂子弟妹进宫可以,小孩一个都别带。
江从南可不会让她有可乘之机。
陆清秋自然知道江从南是不信任慎嫔的,她看着江从南递过来的人选,两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也不仔细看,“那就这个小女孩吧,我就眼馋闺女。”
“你要是想选个男孩也没关系。”江从南说,“皇帝养子,与正统无碍。”
“还是女孩好。”陆清秋说,“可以一直陪伴我到她出嫁,即使出嫁了,回来看我也方便,男孩,也就养的那几年亲密,十五岁后就不属于母亲了。”
“你想好了就成。”江从南点头,“养个女孩也好,你家里也有年纪相当的侄女,到时候挑一个给公主当伴读,都在你眼皮底下,热热闹闹的。”
陆清秋说好,在秦王府陪珠儿玩,在江从南没空的时候,看护珠儿,第一个是珠儿确实聪明可爱,讨人喜欢,余下就是她也想讨好未来的继承人,讨好王妃。
看顾珠儿,玉儿,到现在的宝金儿,她也看习惯了,现在能有个自已的孩子,陆清秋心想,这和只看顾两眼可不同,她一定要把养女养好了。
傍晚李衡和李昊昭到长乐宫来,太和搂着父皇的脖子好一通腻味,李衡就大手一挥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她填充私库。
晚饭过后,江从南就和李衡说,“母后在行宫住着挺好,但是长日无聊,她也不是会把太妃们召来解闷的人,我去行宫探望,来回耗时不说,母后觉得我辛苦,总不让我多去。”
“我想着这两个皮猴现在正是调皮的时候,不如送到行宫,让母后帮着教养,母后不觉得无聊,日后再去行宫也有名头。”
李衡听后思索,低头问女儿,“太和愿意去行宫陪伴皇祖母,替父皇母后尽孝吗?”
太和挺起胸膛,“我可以。”
“那金儿呢?”李衡问李昊辉。
“我,我也可以。”李昊辉抱着他的胳膊,“但是我会想父皇的。”
“马屁精。”太和偷偷瞪他,又甜甜的对李衡说,“太和也会想父皇母后的,还想太子哥哥,二哥。”
“那我也去行宫陪皇祖母吧。”李昊昭表示,替父母尽孝这种事,怎么能当哥哥的不动,弟弟妹妹先行。
“你要是愿意去也行。”不等李衡拒绝,江从南笑道,“他们两个能有多长时间陪着皇祖母还另说,你去陪皇祖母下下棋,而且,你如今大了,要是想回宫,也不必谁陪同,自已叫了人就可以回来。”
晚间睡觉的时候李衡就同江从南说,“让玉儿留在宫里陪我多好。”
“宫里还有太子呢。”
李衡说太子学业繁忙。
“学业繁忙,陛下更要和太子谈心,让他放松,他后面还有几十年紧绷,小的时候不玩,等大了玩?”
“太子不喜欢这些。”李衡呲牙,再说,他也有作为父亲的自尊心,他自已上不得台面的小爱好,带着太子一起玩好像玩物丧志。
“陛下给我做的摇椅我很喜欢,陛下教太子也给我做一个吧。”江从南提议,“就当我的生辰礼。”
“陛下的鲁班殿只带玉儿进去,珠儿吃味了,他觉得父皇只把他当太子,不当儿子。”江从南捏着他的肩膀,“就算陛下当师傅,珠儿也该是大弟子,玉儿是二弟子,以后宝金儿想学,你也得教,不能厚此薄彼。”
“那好吧。”李衡还是有些担心。
把三个孩子送到行宫,江从南一下觉得宫里轻快了不少,太子那,皇后做主,每日少了小半天课去陪陛下。
太子太傅不满,但是江从南问他,难道太子和陛下就不能学到东西?
太子太傅还要说。
江从南又说,“还是太傅觉得,太子只要信任太傅就够了,陛下的信任可有可无?”
这下太子太傅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照办。
李昊曦同李衡说起,“母后真厉害,太傅每次都有大道理,母后是我见过第一个截断他话头的人。”
“你母后自然厉害。”李衡心有同感,“你母后是值得信赖的人,她想做的事总能做成。”
“你以后可不要忤逆她的意思。”
“我有什么能忤逆她地方?”李昊曦笑,“除非是选老婆的时候。”
也是一语成谶。
李昊曦后来看上的太子妃,是个娇滴滴的么女,离江从南认为太子妃该有的果敢,能担事那是离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李昊曦喜欢。
不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