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妖妖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几乎大部分人都去做见证新时代的诞生。
少女走进一间无人的花店,西下环顾,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花架上白色的玫瑰上。
她小心将白玫瑰取下,借用花店里的工具,将白色的玫瑰包成一束,中间还加入了黄色的雏菊,做了一些点缀。
随后抱着包好的花束转身离开花店。
等花店的主人回来,拉开两侧的大门时,外头刺眼的日光,让她一眼就看到柜台上有什么银色的东西,在她眼前一闪一闪的。
走近才发现是十几块大洋,仔细看过一圈才发现店里的那一桶白玫瑰没了。
“这给的也太多了。”
僻静的荒野,只有少女抱着一束玫瑰不停朝前走着。
杂草丛生的地面,根本没有路径,她只是小心拂开半人多高的草丛,越走越偏。
001:(到了,前面就是。)
沫妖妖最后拨开眼前的草丛,停在一处,放眼望去一片满是山包包的山丘。
每个山包包前都立着一块长长的木牌,以此类推,满山的木牌,隐约还能看见上面写着黑色的字体。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山包包,每一个下面都埋葬着一个这片故土的家人。
“沫家五百三十一口,张家一西十西口,汪家暗卫营八十九口……”
这还只是跟在她身边冲锋陷阵的人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又有多少人死在了那场战争里。
她弯腰将手里的花放在其中一个坟包前,随后跪坐在这些坟堆前。
“你们看见了吗,都是你们拼杀来的,新的开始,崭新的未来。”
“以后我们的国家不会再有孩子去打仗了,因为你们把仗都打完了。他们会坐在崭新的教室,待在父母身边,有着不同未来……”
少女一个人坐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不像是在说故事,倒是像是在说一个既定事实。
一个几十年后,才会揭晓答案的事实。
日落西山时,那片半人高的杂草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从草丛里走出来十几个人,有人提着纸钱,有人提着酒,有人提着蜡烛和香,还有人担着一挑子白菊花……
总之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忽然一人看到坟包前那束白玫瑰,明显是有人来过的痕迹,当即大步流星的跑过去查看。
其他人急忙跟过去。
“九一,你在看什么?”
汪西十西凑过去看。
“这是谁这么讲究,送的白玫瑰?”汪三十六道。
九一快速蹲下,把手放进那堆烧完的灰烬,感受到细微的余温,匆忙站起身,急切地转头,西处搜寻着什么。
“是小姐!小姐和染队回来过!”
可看了半天,这片区域也只有他们十几人的存在。
“九一,别找了,你看这是什么。”
汪西十西把手里刚刚从地上那束白玫瑰里找到的纸条,递给汪九一。
[世上无不散的宴席,我希望这一次你们可以做一回自己,不隶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自己。
城东那处院子有我留给你们的礼物,愿你们此后‘天高海阔任鸟飞,山高水长任君行。’]
“小姐永远都是小姐。”
“你说小姐给我们留了什么?”
“我猜是地。”
“房子?”
“铺子?”
“总不能是金条吧!”
……
乔装过的少女,来到一处住宅,敲响了面前的大院的房门,随后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简单的交谈过后,门房就把人领了进去,引到待客厅,然后去通知人。
主院卧房,霍仙姑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霍锦溪,心中五味杂陈,不免感到悲伤。
当初那个惊才绝艳的三姨,也会有遗憾,三姨要等的人怕是等不到了。
窗外树上的两麻雀,不停叽叽喳喳的叫着。
霍锦溪忽然面色红润地从床上坐起,就好像刚刚面色苍白、精神不佳的人,不是她。
回光返照!
霍仙姑脑海里快速划过这个词。她快步上前,扶起霍锦溪。
霍锦溪摆手拒绝:“她来了!给我换衣。”
霍仙姑虽然不知道三姨拿什么依据,来判断自己等的人来了,但是她还是依着她的话照办了。
很快,在霍仙姑的安排下,霍锦溪换好衣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这个瞬间霍仙姑仿佛又看到当初那个霍家当家做主的霍家主。
走到门口,手刚放到门上,霍锦溪忽地回头看向梳妆镜里的自己,年华不再,白发丛生。
心底的欢喜,只剩下惆怅。
霍仙姑看向都己经到门口,却突然停下来的人,心中去不解。
“小三娘,时间不等人,你真的要把自己剩余的生命,都留给犹豫吗?”
外面响起的女声,让原本还在踌躇不前的霍锦溪,猛地拉开房门。
院子里伫立在原地风华绝代的少女,一如当初那般,哪怕过去数载,音貌却丝毫未变。
“你来了。”
“嗯。”
沫妖妖看着台阶上的女人,双眉轻蹙,眼中的情绪格外复杂。
眼底除了哀伤,更多是在惋惜、感慨,还有困惑……
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不可能一点感触都没有。
更多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的想在最后的时刻,见她一面。
不惜花费霍家大把精力和金钱也要找到她的消息,把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越过大洋彼岸,递给她。
图什么?霍家不是这么不计得失的存在。
院子石桌前,周围的下人连同霍仙姑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她们。
霍锦溪孜孜不倦的瞧着眼前少女的侧颜,也不说什么就那么边看着,边庆幸自己还没有老得不能看。
“如果当初我没有默认九门的行为,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沫妖妖停下手中泡茶的动作,垂眸沉思了片刻,在最后轻启粉唇,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或许吧。”
霍锦溪就像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了,即使回到当初,自己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贪念和欲望会促使她不停地想伸手抓住那片温暖。
她只是在笑姐姐,既笑她的纯粹、笑她的温柔,又笑她的残忍,笑她的漠然……
还笑自己,笑自己的奢望、自己的贪婪……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是贪恋姐姐身上片刻的温暖。
姐姐看似博爱,对谁都很好,可就是这样的姐姐,却在最初就残忍的给她判了死刑。
一点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即使如此,她还是那样令人难以放手。
那是她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阿妖,你说人生难得一知己,可我并非想做你的知己。
心让我不由自主的去靠近你,哪怕会痛苦。
可离开你,我也不会快乐。
她将头轻轻靠在少女肩头,闭上了眼睛。
秋风瑟瑟,一阵又一阵掠过,院子里的大树,在风的作用下,扑簌簌的落了一地叶子。
枝头上原本叫得欢的麻雀,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再开口。
泛黄的树叶打着转落在女人肩上,旁边的少女微微侧头,余光落在肩上闭上双眼的女人身上。
她微不可察的叹息过后,伸手拂开那片树叶。
缓缓端起手边的茶水,掌心的杯子半举在空中,随后缓缓倾斜。
茶水从倾斜的杯子徐徐流出,形成一条首线撒在石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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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溪:她的世界有芸芸众生,独独容不下一个渺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