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周围的环境变了,这里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过道,两边各有一排比人高的木栅栏。虽然沁雪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觉得这里依旧是染雪村。
沁雪打量了一下四周,两排木栅栏要远比那村子的围墙坚固,看上去也是非常笔直,整齐划一。这里每走几步就有一个火盆照明,里面跃动的微小火苗在这依旧黑暗的天空下给人一种诡异的安详。土地依旧是干涸龟裂的样子。
沁雪回头看了看,村口的大门还在那,但这里明显不是村外了。
她把头扭回来向前望去,那也有一个大门。沁雪静静地盯着,那门缝里好像在渗出黑暗,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门的另一头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这种对未知的恐惧了。
沁雪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两步,三步……大约迈了几十步后她来到大门前。
门依旧是木制的但也比村口的大门显得更正式,沁雪再次深呼吸,推开大门。
吱呀——火光从门内亮起。沁雪看清楚了,这里是木栅栏围成的一个圆形的场地。
外层有一圈火盆发出明亮的火光,内层则是圆形的石台。待沁雪进来后木门自动关闭而且打不开了,不过沁雪觉得也没必要折返。
她看着正前方的圆型石台。
祭祀的?不对,这里是“韩长老”说的道场?
沁雪站上石台,她扫视了一圈。在这石台的边缘——就是她的正对面——有一尊雕像,看起来是死的,谁知道呢?
那雕像盘坐在石台上,祂通体纤瘦无比完全就是骨瘦如柴的精准刻画。而且,又是四只手,仍旧是一柄剑一柄斧,还有另两只手以怪异的姿势高举在头顶,不过只有两只眼睛,而脑袋上则戴着既像荆棘又像王冠的饰品。
沁雪感受了一下,祂好像也没有灵气波动。
不对,其实她完全感知不到对方。但少女很清楚,这个东西若是动起来,那么此次出行大概是亏大了,不仅被各种妖魔鬼怪坑了一把,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唉~
沁雪再次召出长刀,左手持刀鞘右手握刀柄。
原本这柄利器是不能随便召唤的,但现在也没得选了。灵气的储备快要见底,最后拼一把至少死得不是多难看。
正在沁雪准备拔刀时她的耳朵突然爆鸣,一大股杂乱的情感涌入脑海。愤怒,悲哀,喜悦……或者只是一大堆混乱的情绪。
就在沁雪的脑子快要裂开的时候一些回忆又把她捞了出来,那是她来这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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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很久远的记忆了,或许仅仅是个梦而已。她忘了那是什么地方,但应该是晚上,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细微又很悲伤,她说先让我去抓星星看芦苇,等一会儿她陪我去看……去看什么?
然后,是黑色的天空好像有月亮但没有星星,还有比我手指还小的雪花,还有流水的声音……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掌门找到了,她在宗门长大,大部分时光只有她自已一人。掌门说,她只是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掌门还说要让我自已学会活着。于是我就学着做饭——我很少去宗内的食堂——学着打理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还要练兵器,画法阵……
我也很少和别人交流,很多时候只有我一人单干,外出任务也从来只有我一个人。不过除去必要的交流,我一般只和巧儿搭话——也就随便说几句。目前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能和我说上话。哦对,还有一个家伙,但现在貌似不在宗内。
嗯,巧儿,巧儿。巧儿大多时候人挺好的,但……哦不,巧儿只是比较喜欢八卦而已,她逮着谁就问有什么新鲜事或是说些杂七杂八的事, 一天到晚的坐在那谁都会变成那样的。
可他们可不一样,我不明白,同处在这深不见底笼子里,何必非得寻些撒气的或是依靠的,非得找找每个人的缺点挑挑自已或是主子的优点,为什么喜欢如此作践自已的时间?也许巧儿有时说得对,我还是太喜欢一个人了。
静谧又黑暗,沁雪就这么站着。
少女听到了一些细微声响。
嗯?她回过神来。
眼泪正在无声地控诉大地,她的嘴巴微张,嘴唇有些干裂,手中的长刀早已放下。
为什么呢?也许她的身体也忍不住了?毕竟她实在太累了,什么事都是自已做,什么伤都靠自已挡。
宗内的空气是沉闷的,宗外的世界是压抑的,也只有在申请外出任务的一瞬间有些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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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雪看着前方的雕像,她挺高兴对面还没有出手。但很快她目光就被吸引住了,沁雪有些呆愣地目视着前方。
石台上雕像动了,那握着剑柄枯手正在慢慢移动。不过,沁雪的目光不在那儿。
是在及远天空中,晨光破晓。
少女好似听到了什么,有百兽群鸢的欢叫,还有凡间烟火的叫嚷,还有金戈铁马的奔腾。
“这……是什么?”
再然后,一种像是诗颂也像孩童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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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给予生灵孳长,应许万物变迁;祂推演生更迭,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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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雕像的枯手举得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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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太阳完全升起来了,但此刻天空弥漫出云团。不,牠们是活着的,牠们开始扑向太阳如婴孩伸出双手像野兽张开利爪,牠们拖拽出的一条条轨迹昭示着贪婪与狂虐,牠们聚集在太阳周围等着太阳染成血红色,牠们在庆贺,在涌动。
而那原本纯净的声音被污浊了,变得嘶哑、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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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赋予生灵贪欲,蛊惑万物相噬;祂激起厮杀,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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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枯手举剑下劈,一道浓重黑色剑气向沁雪砍来——渡劫境的气息。
泌雪的脑袋嗡鸣着没有听清之后的声音,她只看见那血红太阳中有一个闪耀的红点向这里飞来,然后整个大地一片猩红。
一个青年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身前,他单手接住了剑气,然后一甩将剑气扔向远方,随后两指并拢向下划出,一道血红剑气顿时激发出去,剑气切过雕像继续向远方飞去,之后是第二道,第三道没有丝毫停顿,差不多六七道后青年停下动作。
之后是熟悉的啃食,血肉翻涌的声音,那雕像最后只发出一个低弱地呼喊“主……”那东西死了,不,是「祂」赋予了那祂新生。
沁雪呆愣地看着他,血红色的宽大长袍,上面纹着一些鸟兽—她没见过的——底边还有条长长的河水上面站着一些人——她也同样看不清——再往下,长裤和靶子貌似也是血红色。
青年转过身来向少女打了个招呼:“呦,又见面了!额……你还好吧?”
她听到声音抬头看着他,他比她高了一个脑袋,银白短在微风中飘扬,剑眉,亮红色的瞳孔那比她见过的雪莲还要明净。
终于结束了,好累,反正都没事了,睡吧。
少女直接倒地不醒。
“唉?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