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漩沙风眼
南漠，暮春年，十一月，初一，丑时三刻。
翼林慢慢地合上这本厚重的书籍。
他离开桌子却发现闻人玲珑不知何时正坐在床上看着他。
她疑惑问道：“你怎么会拿着本书呢？”
“有什么问题吗？”
“不，算了。不论你拿着什么我都不应该感到奇怪。”
翼林看了看沁雪，他对着披头散发的玲珑说道：“走吧，该出发了。”
“唉？可是现在……”
“很赶时间吗？”，沁雪突然爬起来问道。
翼林点头说道：“现在正好。”
沁雪闻言便立刻行动，她在翻下床的一瞬间衣服自动穿上。沁雪用手拨开挡眼睛的头发先一步离开。
翼林对闻人玲珑说道：“快点！”
“哦～”。
看来孩子是没睡好。
翼林来到地面，火堆已经燃尽。沁雪正站在旁边仰望星空。
“别看了，是假的。”
“我知道。”
“？”，说实话翼林第一次看的时候他总觉得那星空是假的，但她怎么会？
“天法道的根基在于这些星星，也就是「九野」。我问过玲珑关于天法道的一些事。她说只有历来的‘苍星’以及峰主才知道荒域的一个秘密。”
“什么？”
“天上的东西只是一个难以撼动的法阵，它把这大地上的一切生灵囚禁在内。”
“……”
“当我脱离了一个小笼子的时候，我就来到了一个大笼子。而当我以为这个笼子已经很大的时候，我竟然发现外面还有个更大的笼子。”
“……”
此时一个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好了，本小姐已经准备完全，随时可以出发～”
翼林回头看了一眼，他小声嘀咕道：“这不和之前没两样吗？”
闻人玲珑一个大跳闪至翼林身旁，她当场踮起脚尖与之对峙。
沁雪看着两人摇了摇头便向上走去。
“哎，小雪等一下~”，闻人玲珑跑向沁雪并回头递给翼林恶狠狠的眼神。
翼林愣在原地，他看着一颗星星飞到沁雪周围为她照明。少女向后方看了一眼，粉毛丫头正在奋力爬坡。
茫茫的黑夜里，高高的繁星很少能提供照明。
沁雪突然停下来，她歪头看向这里。
翼林回过神来，他直接飞了过去。
闻人玲珑则闪到一边，她冲着翼林说道：“我说，你就不怕飞过头吗？”
“不怕，我的眼睛能看见。”，翼林收起翅膀说着。
沁雪问道：“现在去哪？”
“跟着我就行”，翼林没有多说原因他直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沁雪没有迟疑直接快步跟上。
闻人玲珑看了看周围，她好似听到了什么一个加速直接冲向两人。
一路上，翼林竟然少有的没有说话，害得玲珑确认了好几次是不是本人。
沁雪的眼睛一直盯着漂浮在周围的星星，玲珑则偷偷操控着星星肆意乱转。看着那天蓝色的眼睛不时地拐向自已，玲珑的嘴角控制不住的。
突然，翼林咳了几声，然后星星一个晃动就碎在地上。
沁雪疑惑地看着翼林，翼林则保持着前进的姿势说道：“你能感受到这周围的变化吗？”
星星再次飞起，沁雪环顾四周说道：“出现植物了？”
这时闻人玲珑也发现周围的景色确实比下面好了很多，至少是看不见枯骨了。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三人保持静默，不过沁雪倒是拿出天合莲来照明。
嗯，那个莲花甚至比闻人玲珑的星星还要明亮，不过这幽蓝色的光倒是看着有些渗人。
闻人玲珑抬头望着也夜空，有些星星已经开始退散，黑夜的边缘有了褪色的迹象。
沁雪望了眼下方，这里已经看不见来时的地方。
翼林突然打破寂静：“这里会一直通向漩沙风眼的正中心，而且还是螺旋上升的那种。”
“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闻人玲珑开口问道。
沁雪则回答了她的问题：“你一声不吭的来人家窝里，不去当面说一声真的合适？”
翼林补充道：“其实不是一声不吭，你们闹得动静还挺大的。”
闻人玲珑又问道：“我们就这样两手空空的拜访吗？”
“这不还有你嘛”，翼林突然笑着说道。
闻人玲珑不想说话，在这种环境里她也懒得打闹。
然后三人又边走边说了两个时辰，此时天空的一角终于有了一抹鱼肚白。
等走到一处平地后，翼林停下来对着两人说道：“行了，先在这吃会饭吧。”
说罢，闻人玲珑立刻拿出锅炉炊具，沁雪则熟练地点火烧油。
虽然玲珑只是摆了个锅炉但并不妨碍她通过大口吃饭来犒劳自已。
而翼林则靠在个大石头上看着天空。
此时沁雪对着翼林喊道：“喂，吃饭。”
“不了，我不需要。”，翼林摆了摆手。
但他转过头来却发现沁雪正端着碗看着他，两人僵持了数息最后翼林还是坐到了旁边。
闻人玲珑好奇地看着两人，最初她还以为两人是什么刚开始的道侣关系，然后她又发觉他们只是看起来很熟络的朋友，现在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两人了。
吃完饭，三人又原地休息了一会，直到辰时七刻。
翼林走在前面，沁雪和玲珑依旧跟在后面。
等天空终于完全变蓝后，翼林一行人终于来到这个大洞的顶端。
然后沁雪和闻人玲珑就发现了问题，这个洞口竟然不过百丈，与之前看到的相比实在是小的不行。
但接下来她们就理解其中的原因了。
只见翼林走到岩壁附近，他向上一跳便翻了上去，随后一只手伸下来将两人拉上去。
闻人玲珑上来后拍了拍尘土然后呆愣地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地方，大到难以置信的白骨，各种各样的杂草。最远处是红褐色的岩壁，它一层一层地向上盘旋，最终与天空相接。
如果就在这向上看的话是看不见天空的边界的，这里几乎就是个独立的世界。
而在三人面前还有个巨大的石柱，粗看有几十人合抱一般。
翼林看向天空最刺眼的方向，他对着后面的二人说道：“直接飞上去吧，时间差不多正好。”
两人没有异议很快便乘着法器笔直飞上去。
这个石台很宽阔足足能装下几十人。
等她们上去后翼林已经来到正中央，他向着两人招手。
沁雪，闻人玲珑一先一后飞到他身边，玲珑环顾着空旷的四周，她开口说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了吗？”
“嗯？怎么看出来的。”，翼林一时间有些惊讶。
沁雪则平静地说道：“你一路很少说话，就算说也不会提这之后去哪。不，自从接近漩沙风眼开始你就很少提过之后的动向。”
翼林抿了抿嘴唇，他什么也没说。
“轰”，八道飓风从地面窜出，风沙扬起，遮天蔽日。
沁雪和玲珑则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接着八只有十几丈高的风魔蛛缓缓升起，渡劫境，全是渡劫境。
与此同时，地表的白骨下方涌现出数不尽的风魔蛛，最低筑基，最高分形。
闻人玲珑咽了口唾沫，她缓缓说道：“我觉得对面好像不怎么欢迎我们啊。”
沁雪双手持剑没有说话，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前方的风魔蛛。
翼林则看着天空，他低声说道：“不要乱动，待会听我的直接跑。”
“跑？能跑去哪啊？”，闻人玲珑低声问道。
翼林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静静看着北边。
不知何时，太阳从一个缺口照射到三人身上。
翼林轻松地说道：“嗯，时间掐的刚刚好。”
突然间，三人所在的石柱发生猛烈晃动，两女能感受到磅礴的灵气正在向这里汇聚。
好似天地间所有的灵气都在奔涌，都在汇聚。
等灵气总量到了某一顶点，三人的上空汇聚出一个混乱而猛烈的风暴，这个风暴竟是被灵气引动的。风暴的云雾正笼罩着天空，而风暴的中心正发出闪耀的白光。
翼林大声喊道：“那里是通往人族的通道，快飞上去！”
“可你要去哪？你真能对付得了他们吗？”，闻人玲珑疑惑地问道。她至今都不了解这个家伙的实力，来历和做这一切目的。
闻人玲珑一时间想起了什么，她抬头看了眼风暴又回头望着翼林。
“你先照顾好你自已吧，别废话了，快走！”
“那，那你之后一定要来看我，我可是这世上最孤独的十八岁少女。”，闻人玲珑少有地把眉头皱起说话。
“是是是，我以后肯定会去的”，翼林直接抓住玲珑将其丢进光芒之中，“对了，等会看着点沁雪。”
送走闻人玲珑以后翼林看着沁雪说道：“能感受到吗？”
沁雪问道：“可以借机突破？”
“虽然我也不太清楚细节，但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快些开始吧”，一道声音从周围传来，“此次的试炼就要结束了。”
翼林猩红的双眼顿时掠向地底，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应当知道自已在做什么。”
那声音再次传来：“自然”
然后几缕蛛丝飘荡在空中，一个小型风暴将石柱笼罩。
沁雪拔出长刀，持刀而立。
她没必要主动吸收灵气贯通穴脉，这件事她完全相信翼林。她只需要专心对付这些蛛丝就可以了。
现在，漩沙风眼最后的考验开始。
“锵”，沁雪的刀刃被突如其来的风刃打出缺口，整个人也被震退数步。
沁雪的眉头紧皱，如果在不接触蛛丝情况下就已经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可就危险了。
很快两道风刃夹击而来，沁雪立刻跃起同时改变持刀姿势。
“珰”，一道蛛丝将沁雪打飞。
眼看即将卷入风暴，沁雪迅速斩出与风刃相撞。
随后，沁雪再度被打回地面。幸好没有偷袭不然刚落地可没法防御。
沁雪站在原地静静观察着四周，现在她必须要找到蛛丝运动的规律。不然的话，体力一旦不支可就完了。
思索间几道风刃再次飞来，沁雪不得不把脑子丢在一旁专心应付。
“呲”，沁雪瞟了眼衣服上开的口子，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皓涟流金裳有这么大的破损。
但顾不得其他，少女再度陷入八面夹击之中。
这次是鲜红的血液被刮出来了。
等她再次被打回原地的时候整个身体已经伤痕累累。
少女闭上眼睛回想着之前的状态，突然一缕风吹过发梢。一道风刃杀来但并未击中，不过蛛丝很快便从高处下劈。
蛛丝挥出风更宽更长，少女细细感受着。
“珰”，长刀再次崩出缺口。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
这具身体肯定还有别的作用。
她感受着血液流经的方向，脏之手末，手之五窍，面之足趾，足之脏腑。
“咚”，风与血错开了。
“咚”，还差一些。
“咚，咚，咚......”
少女睁开双眼，风的轨迹是蛛丝的延伸，而蛛丝也是生灵血液涌动的延伸。
刹那，她“看”清了自然万物的脉络走向。
与此同时，数道风刃连同蛛丝将少女团团包围。
但高空的灵气风暴突然出现了一丝紊乱，一缕“云雾”向下盘旋与少女相接。
“轰”，纯白的风暴将烈风吞食，将丝线吞入。
天地间只剩下铮鸣的风雪。
霎时间，归一境的气浪推开周遭的一切。
沁雪在风中站立，她如同冰雪般的白眸静静平视前方。
笼罩的风暴消散，沁雪落地。
然后她有些疑惑地取出天合莲，它正在闪烁光亮。
沁雪将其高举，然后一个纯白的光团从灵气风暴中降落。
沁雪将其接住，原来是个白色狐狸。
翼林走过来说道：“好了，带上它离开吧。”
沁雪无动于衷只是呆呆地看着翼林。
翼林也看着她，愣神片刻。他说道：“听好了雪丫头，你并不是讨厌牢笼，你也不怎么喜欢所谓的自由。你只是缺了些东西。现在，再看一遍你曾经踏足的土地，把所见所闻记住，等我到访的时候告诉我，你究竟在追逐什么。”
翼林的血轻轻地把她托起随后飞向灵气风暴的中心。
......
翼林眯起眼睛看着周围的风魔蛛说道：“诸位觉得如何？”
没有回应。
“呵呵”，祂张开双手将血液释放出来，“鉴于诸位这一路强加上莫名其妙的考验。”
祂慵懒扭动着数百丈的身躯，血红的鳞片在太阳的照耀下闪耀着诡异的红光。
祂猛地掀动翼膜。
“嘭”，灵气风暴被瞬间拍成几块消散于天地之间。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否有这个资格入局。”
风魔蛛们看着高空中的身影，祂的四翼上各长着一个眼睛，祂们正打量大地上的生灵。
八只渡劫境的风魔蛛当即刺瞎了自已眼睛，随后又出蛛丝立刻碾碎了下方大片蛛群。
龙头向下方看去，昏黄的竖瞳瞥向原来的洞口。
祂看的很清楚，在最开始洞窟之中还待着一个血脉涌动的生灵，现在它终于出来了。
祂张开龙吻，一股妖异的血红色火焰正向下吞食，那火焰的每一处无不在呼吸，在蠕动。
所有被波及到的生灵，强者浸染，弱者湮灭。
那火焰明明看起来很慢，但顷刻间已经将黑暗染红一角。
而对面终于有了回应，一股狂风刮来，虽不能逼走火焰但至少阻止了蔓延。
“呵，后会有期。”，祂慢悠悠地向死血地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