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接通之后,我“喂”了半天,才通过对方颤抖的呼吸声中,判断出这是方小慧的来电。
我这才想起来,托我那我可怜的自尊的福,方小慧的号码还躺在我的手机黑名单里呢。
她现在每次联系我,要么是在微信里弹过来一个添加好友信息,要么就是要通过一个陌生电话。
方小慧来电话是提醒我,我在苏家别墅安装的摄像头电池已经用尽了。趁今晚老苏和小苏都不在家,正好可以拆掉。
老苏的别墅里一片黑暗,方小慧依旧穿着一袭月白色旗袍,借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地看我咬着手电拆除摄像头。
“你已经拍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
方小慧点点头,挤出一丝苦笑。
“足够将老苏送进监狱了。”
我沉默不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方小慧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我拆除掉了最后一个摄像头,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方小慧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死死地从身抱住了我。
“金坚……让我再抱抱你,我就抱抱你,什么也不做,好吗?”
我推开了她。但是方小慧此时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要推开我!不要推开我!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
“你成功了。只是可怜了苏哲。”
“你都猜到了!”
方小慧浑身一颤,随后放声大哭。
“我对不起苏哲,更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所有人!”
“我不恨你。”
我拍拍她的肩膀,决绝地拉开了她的手,在她的痛哭声中夺门而出。
我在心里默默说道:方小慧,我还要谢谢你,是你教会了我,身为下位者,要在这世道生存下去,就要不择不手段地争取胜利!
虽然无数次告诉自已不要这样做,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了这些监视摄像头的后台软件。
虽然方小慧已经修改了监视软件的密码,但是我作为更高级的管理员,覆写密码是轻而易举的。
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去看这些监控视频,直到天亮。
如我所料,苏云琛在方小慧有意的主动接近下,轻而易举地就乱了方寸,甚至迅速失去了理智。
在某个只有他们两人在家的夜晚,一切都按照方小慧的导演发生了——就在苏家客厅的沙发上,当着隐藏在花瓶中的一枚摄像头。
在整个过程中,方小慧都在小声哭泣着、挣扎着,不停地小声重复着:
“你这是!”
但在方小慧长达几个月的精心策划下,此时的老苏已经红了眼,彻底丧失了理智。
当折磨终于结束后,方小慧捂着脸摔门而去,此后的几天都没有回家。
但是,她对老苏启动了电话轰炸。
她痛骂苏云琛为老不尊、人面兽心!她说她再也不愿待在这个畜生之家!她要去报警,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去蹲大狱!
苏云琛焦头烂额,百般讨好,表示会同意方小慧提出的一切条件。
方小慧的条件只有一个:她要离开苏哲,离开这个龌龊肮脏的家庭!她要去帝都,老苏要安排她进入华夏芭蕾舞团,成为首席舞者,否则公安局见!纪检委见!
老苏松了一口气,这事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办,他当即同意,并火速打电话疏通关系。
全国学舞蹈的女生何止百万。这百万里挑一的机遇,无数人可望不可及的梦想,在权贵这里,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这件事完成得如此简单,方小慧处心机虑拍摄的视频甚至都没派上用场。
在老苏的手机上听到某位领导的亲口许诺后,方小慧喜极而泣。
于是一切又水到渠成地发生了。
这一次方小慧全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像一个死人一样任由老苏折腾。
她全程一声不吭,面无表情,似乎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飞去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老苏离开后,那个纤弱的身体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一个濒临溺死的人自已活了过来。
视频的最后一段,是方小慧叫我来拆卸摄像头那一晚。
在我来之前,方小慧已经沉默地在别墅里坐了很久。
她坐在沙发上,向隐藏在正对面花瓶中的摄像头勉力挤出一个微笑,拢了拢头垂到眼前的头发,未语泪先流。
“金坚,如果你看到了我这段话,那么抱歉,让你看到了我那么虚伪、那么丑恶的样子。
但是,如果你看到了这段视频,也说明你心里对我还有牵挂,还放不下。
作为曾经的爱人,我最不希望让你看到我这番不堪的模样。
但是我没有办法,在唐州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在这条泥泞的路上,我只有踩着你的肩膀才能走下去!
不过,我以后不会再利用你了,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金坚,我要告诉你一个喜讯,我要加入华夏芭蕾舞团,做首席舞者了!
我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我对我的人生有一个交待了!
我会认真面对艺术、面对生活,努力对得起从泥泞中舞出的每一步!
金坚,你也要努力呀!我相信,很多年以后,兜兜转转,历尽沧桑的我们,说不定还会走到一起!”
方小慧做了一个飞吻和爱心的手势,含笑带泪地跟我挥手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