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洲,我是他们给你找来的法律援助律师。你的问题,或许我能给你答案。”
在抽完两支烟后,最终还是我先发话了。
贺洲面无表情地将头转向白筱恬。
听白筱恬确认了我的身份后,贺洲才嘶哑着嗓子开了口。
他先是问了几个法律问题,比如如果我找到了林晓的出轨对象,能不能以重婚罪起诉对方,让他坐牢。
我摇了摇头。
“以现行法律看,除非林晓与对方形成了事实婚姻,否则几乎没有这个可能性。而法律认定事实婚姻的标准是很高的,就算他们频繁约炮,也不在这个范畴。”
“那他对我的伤害……就是白伤害了吗?”
贺洲的神色有些激动,连脚镣的链子都抖得哗哗作响。
“对,只要林晓是自愿的,别人睡她就是白睡。法律就他妈的是这么规定的。”
白筱恬忍不住在桌子下面踩了我一脚。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踩我干屁?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我要帮助他,那就得扎扎实实的帮,不能说谎话骗他。”
见贺洲的脸涨得通红,白筱恬赶紧插话道:
“贺洲,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配合警方的讯问,争取一个好态度缩短刑期,而不是让我们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你知道吗贺洲,那个人是谁,对你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林晓是我的全部。她背叛了我,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必须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否则就算你们把我毙了,我也死不瞑目!”
白筱恬又要说话,我伸手拦住了她。
“但是,法律也规定了夫妻有忠于婚姻的义务,只要你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这事儿我就能帮你。贺洲,你妻子平时与你感情怎么样?你是如何发现她背叛你的?”
贺洲长叹一声,低下头去,双手抓了抓刚长出新茬的头发,眼泪流了下来。
据贺洲说,他与林晓从小学起就是同学——贺洲与林晓来自本省的一个偏远县城,那里没有高铁也不通火车,坐大巴来唐州一次,需要6个小时。
他俩从16岁就开始谈恋爱了,22岁大学一毕业,就在老家摆席结了婚。
他俩之所以结婚7年还没有要孩子,是因为一直没买房。
贺洲和林晓都是学霸,本科毕业后,两人都在唐州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贺洲在一家建筑公司当项目经理,林晓也在一家私企当白领,如果不考虑买房和生孩子,他们的工资水平在唐州是能生活下去的。
但问题是,两人迟早得要孩子吧?要孩子就不能继续租房了吧?否则孩子的学区怎么办?上学怎么办?
7年前,两人工资加起来五千,房价一万,他们买不起。
5年前,两人工资加起来一万五,房价两万,他们还是买不起。
2年前,两人工资加起来两万,房价三万,他们依然买不起,但是他们不敢再拖了,再拖就把林晓拖成大龄产妇了。
于是两人狠了狠心,又分别搜刮了双方在老家的父母,凑齐6个钱包,在一个还算理想的学区,买了一套不算理想的房子。
公积金和商贷一结合,他们每个月还得还一万二的房贷。
刚买房的日子里,他们是幸福的——自已终于在这座城市有根了!
但他们并未意识到什么样的命运正在等他们自已撞上来。
房子才买了半年,这个小区的房价就跌了,以贺洲和林晓这套房来算,他们相当于在最高位接盘,比后来的购房者起码多掏了30万。
贺洲和林晓简直要疯了!
他们跟着一些业主闹过,但是闹顶什么用?市场交易,全凭自愿,是你要在那个价位上买房的,没人拿枪逼着卖给你。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就在这时,行业景气开始下行,贺洲失业了。
林晓的工资远不如贺洲,这下不光还不起房贷,他们就连生活都成了问题。
不景气是全行业性的,贺洲一开始还在积极地投简历找工作,到最后他也绝望了。
招聘市场上充斥着刚毕业的大学生,同样的工作,你要1万5,人家要2千5,用人单位干啥要他不要人家?反正都是牛马,当然要用年轻的牛马!
去年的1000万头牛马还没消化完,今年毕业季一到,市场又涌进1100万头牛马。
贺洲开过网约车,送过外卖。后来唐州严打非正规网约车,贺洲连网约车也开不成了。
网约车开不成了,贺洲就只能卖车还房贷。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后来,贺洲花几万块钱,托了个关系,在宋城的一处建筑工地上谋到了一份工作。
说是干项目经理,其实那个项目也早就停工了。贺洲具体的工作内容就是别让人把电缆什么的搬空了,然后装出项目处还有人的样子,算是个高级保安兼物业。贺洲和林晓从此开始了周末夫妻的生活。
没过多久,林晓突然不让贺洲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