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你杀死了白月光
如果我面前有一面镜子，我一定会发现我的眼睛红得像恶狼！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用作为一个中国人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极度冷血地还原了我亲眼见到的那令人恶心的一幕幕，包括表情、声音、动作等各个维度，包括她此后一次又一次次伤害我、踩着我上位的过程，事无巨细，细节逼真。我咬牙切齿地骂她无耻！下贱！自私！贪婪！最重要的是，虚伪！
方小慧瘫倒在地上，一边绝望地摇头，一边浑身大汗淋漓地痛哭不止。
在我振振有词、横眉怒目地咒骂她的过程中，方小慧突然止不住地剧烈呕吐起来，先是今晚吃下的少得可怜的食物，然后是清水，最后是带着血丝的清澈粘液。
但是我没有停下我的咒骂，我的心里终于充满了报复的。
妈的！妈的！你不是要拿捏我吗？不是要互相伤害吗？我有了女朋友了，我的人生有起色了，你又要在这时候毁了我吗？哈哈，好啊，那就来呀！来呀！你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方小慧撕心裂肺的哭叫已经彻底破了音。
在门外偷听的苏静雅慌忙开门跑了进来。
“金律师，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了！”
“操，你问她自已！”
我怒气未消，还想摔打点什么东西来泄愤。这时候我看见了墙角立着的那个好几年前我给她买的、贴满了机票票根的粉色行李箱！
我一不做，二不休，心一狠，抄起茶几上的剪刀，拼命地扎向那个旧行李箱，就像三年前，我在毛里求斯时心里曾涌上的那股浓厚杀意！
方小慧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拼命趴在那个行李箱上，用尽全力拽着我的胳膊，尖叫着，哀求着，不让我伤害那个箱子。我烦躁地一脚踢开了她，用手快意地将那个破口撕扯得更大，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全部甩了出来！我决定里面不论是什么，我都要狠狠地踏上几脚！
里面只有几件我买给她的不值钱的小东西，最显眼的是一双旧舞鞋，和一条红色的围巾。
方小慧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哭叫着，在我愣神的工夫里，她手足并用地爬了过去，将那双鞋和那条围巾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她的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向我拼命哀嚎着，痛哭着，不让我继续伤害她仅有的珍宝。
我呆住了。
我扔下剪刀，夺路而逃。
“我求……我求菩萨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
“可是我已经要掉下去了！”
……
妈的！妈的！妈的！
我应该已经报复了啊，但是为什么我心里这么慌？
我像个刚杀了人的杀人犯一样慌乱地逃跑着，迎着无数路人惊讶的目光。
北京，这个城市到处都是人，到处都熙熙攘攘，这个城市人人情绪稳定，人人幸福快乐，因为普通人想就近找个安静的地方发泄一下暴走的情绪都是奢侈。
不知跑了多久，我的脚步终于像行尸走肉一样慢了下来。我不知道我现在身在何处，我只知道愤怒已经离我远去，涌上脑海的是无尽的悲伤。
我发现我的双手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我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还好，那是我自已的血，是我自已在撕扯行李箱的时候造成的，不是方小慧的，这是当下唯一让我值得安慰的消息。
那伤处很深，让我莫名想到了林晓的手。但是此时此刻，我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我只觉得悲伤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将我压垮了。我开始蹲在地上崩溃地大哭。哭一阵，抽一支烟，然后抓着头发继续崩溃地大哭。
林晓，方小慧，刑法约束着一切社会关系和法益，只有一件事无法约束，那就是感情。
所以，我代表法律，宣布你们无罪！
但是，为什么此刻我觉得自已才是一个罪人呢？
回到唐州后，我又将自已关在家里，连续几天没有见人。
我将自已裹在被子里，盯着雪怡留给我的那幅画，从日到夜又从夜到明。我好像生了一场被方小慧传染的大病，愤懑不堪，又无处排解。而那个曾经能够疗愈我的人，也永远离开了我的生命。
直到这一周的周五下午，白筱恬敲开了我家的门。
“呀，屋里怎么这么多烟，你把房子点了？”
白筱恬赶紧开窗通风。然后她关切地摸着我的头。
“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手怎么受伤了？打架了吗？”
看我懵懵懂懂的样子，白筱恬叹了一口气，押着我去浴室洗澡，然后又给我更换了新的床单和被罩。
她拉着洗好的我在床上躺下，然后轻声在我耳边问：
“金坚……你需要赏赐吗？”
我摇摇头，亲吻了一下她绯红的小脸，我突然又失声痛哭不止，然后我抱着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像突然喝到断片了一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这一觉几乎睡了一天一夜，睡醒之后，白筱恬已经懂事地打扫干净了我这间四处落满烟灰的房子，然后她开车拉着我去了时间酒吧。大概她也知道，我又到了需要摄入一点的黄桃罐头的时候了。
她握着我结痂的手，声音中蕴含着罕见的温柔。
“去了北京一趟，怎么回来就成这样啦？是因为方小慧吗？”
我犹豫着不知道怎样开口。
白筱恬轻轻抚摸着我手上的痂，说：
“金坚，是你自已说的，好的爱人，是爱人，也是医生。好的爱情，是能相互疗愈的！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我多想！我白筱恬儿是大女主，雄鹰一样的女人，心宽着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眼泪又流了下来。然后我慢慢地复述了在北京发生的事。
白筱恬的眼眶也红了，等我说完之后，她也长叹一声，紧紧抱住了我，低声说：
“你别难过了，这是她活该！她明知你已经开启了新的人生，还要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纠缠不清！金坚，你做的对，说句你现在不爱听的话，我觉得你早就应该这样了！每对情侣的分手都是不堪的！我们寝室大姐分手的时候，把她男朋友送给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都剪了！但是事过境迁，她现在也好好的呀，还找了新的男朋友，整天秀恩爱，快乐得不得了！
反而是如果你不给她一个厉害，显得优柔寡断，让她总觉得她还有机会，她就会一直不停地骚扰你！你这记耳光如果早点打下去，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很多事了。长痛不如短痛，我觉得你做得对！”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我搂着筱恬，喃喃地说：
“是啊，我早该这样做了啊……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自已这么像个罪人呢……”
白筱恬在我耳边，用蚊子一样小的幸福的声音说：
“因为，你为了我，杀死了你心里的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