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公子，妾身不行了
我急匆匆地拉上欧阳晴，看了电影《长安三万里》当天的第一场点映。
观影的过程中，我一度跟高适报国无门的郁郁不得志狠狠共情了，欧阳晴更是哭得不行不行的，好像我们看的不是动画片，而是一部催泪弹。
“我哭是我共情了，你哭个毛线？”
我擦着眼泪小声说：
“别哭，再哭脸肿了，拍视频就不好看了！今天不是让你看电影来了，舞蹈动作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靠自已发挥，应该也能连起来吧……”
“不行，必须做到每一帧都精准还原，网友的眼睛是很毒辣的，差一点都不行！”
“那完了！我记性没有那么好啊！”
“没关系，我偷拍了，下来照着视频学吧！”
散场之后，我马不停蹄地拉着欧阳晴来到了一家汉服妆造店，仿照电影里的服饰选衣服、做妆造、选配乐、练舞。与此同时，我开始四处联系拍摄地点，最后选中了城市东郊一座公园里的假画舫。
华灯初上的时候，我拉着欧阳晴和拍摄设备来到了这座石质的假画舫。这时欧阳晴也基本把动作练得差不多了。
“公子，我就在这条船上，为你跳一曲我新学的柘枝舞吧！”
欧阳晴这时面对镜头还很不好意思，这句话笑场了N多遍才过关。
这段舞有些难度，但是难不倒欧阳晴。不过为了拍摄甩水袖、旋转的节奏和足腕上的金链等细节，我还是强迫欧阳晴反反复复跳了将近20遍。
“……公子，你饶了我吧，妾身实在跳不动了……”
欧阳晴叫苦不迭。
“而且刚刚这遍已经足够好了吧！”
跳舞这件事儿并不想很多人想得那样轻松写意，而是一件非常耗费体能的事。尤其是这种大段跳跃、旋转、甩水袖的舞蹈，非常考验功力和核心力量。
跳了20遍后，欧阳晴累得直接蹲在了地上，出来的白晳皮肤也因出汗而变得粉红。
我给她递了一瓶水，严肃地说：
“欧阳，现在是平台经济时代，短视频平台的特点，就是赢者通吃，万分之一的网红吸走百分之九十九的流量。如果你真的想靠自已很好地生活下去，就要做好‘极致好’。‘足够好’和失败没有任何区别！喝口水，继续跳！”
欧阳晴无语了。
“公子，我发现你剥削起人来，简直比‘红舞鞋’还厉害！”
好不容易拍摄结束了，欧阳晴直接瘫倒在车里吹空调，我也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专注于视频剪辑。
欧阳晴怔怔地看着我工作着，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你们两个还真像！”
“谁们两个？”
“你跟方小慧，你们都这么拼！”
“是吗？”
“对，这事儿你不知道，小慧没让我告诉你……”
“什么事儿啊？”
“小慧的训练是我们全年级最卷的，早上练早功，晚上练晚功，没事儿自已还偷偷加练。你俩分手后，也就是快毕业那阵儿，她跟疯了似的，全天都在练舞，练到横纹肌溶解，都尿血了，我们吓得叫了救护车……”
我没说话，沉默地继续剪辑着。
欧阳晴的回忆让我感到一阵揪心，但我并不意外。
因为我刚才对欧阳晴讲的这些，比如要成功就要做到“极致好”，“足够好”就等同于失败，这本来就是我从方小慧身上悟出的道理。
欧阳晴说的那段时间，应该是方小慧刚刚背叛我的时候。
我曾想象过她段时间里的很多种生活状态，如何的虚荣浮华，如何的纸醉金迷。
但唯独没有想过，方小慧竟然是在加倍疯狂地训练。
不知道这是因为她想尽可能地逃避和许少聪的接触，还是因为出于背叛的内疚和痛苦，而下意识地在自虐呢？
等视频剪辑完毕，上传到欧阳晴的账号后，时间又过了夜里10点。
我载着这位唐朝，接着到了昨天的那家店里撸串子喝啤酒。
这次我替她又投了两千元的“上热门”。此时欧阳晴的账号已经有了一定的粉丝基数，再叠加上电影的热度，欧阳晴的这条视频刚一发出，赞转评就蹭蹭往上涨，大有突破百万赞之势。
在吃饭的过程中，欧阳晴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的手机，整张脸扬溢着幸福的傻乐，仿佛是被一张从天而奖的彩票砸懵了。
这还是近两年来，我第一次看她那么快乐。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向升也在欧阳晴的评论区下留了言，那是一个“流泪”的emoji表情。
这小子想表达什么？是看欧阳晴在“抖手”上突然红了，所以后悔了吗？
令我意外的是，欧阳晴大度地回了个“笑脸”的emoji表情，而且在整个过程中，神色平静从容，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夏雪怡说得真对，爱的对立面不是恨，而是平静以待。我相信到了现在，她是真的把跟向升的一切都放下了。
“快点吃，别喝酒。”
我说：
“我现在给你订Z字头的软卧票，你今晚就启程去北京。”
“我？我去北京干嘛啊？你要请我去天安门看国庆升旗仪式吗？”
欧阳晴还沉浸在刚当上网红中的喜悦中，我这个提议令她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是小学生吗？还要专门去看升旗！我让你去找方小慧！”
“找她干嘛啊？我都跟她闹掰了。”
她的这两条视频虽然火了，但大家都叫她“低配方小慧”，所以我能理解她对找方小慧这事儿有些抵触。
“你们俩不是十几年好闺蜜吗？为啥掰？”
欧阳晴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还不是因为你俩分手的事，我觉得她太心机、太无情，不配当我的姐妹，所以我就把她拉黑了。”
我有点无语。
现在女生的友谊就是这么脆弱，一时热络得跟什么似的，一时就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不说话了。几年后再发信息过去，就是一个小小的红色感叹号。
“那你赶紧把她加回来啊！”
“不是……你为什么让我去找方小慧啊？”
“欧阳，你这两条视频虽然火了，但是短视频时代，流量来得快去得也快，要想接住这波泼天的富贵，就要持续踩中每一个节点！明天就是国庆了，你争取跟方小慧一起跳一段歌颂国庆的舞，赶明晚之前发出来。如果你证明了自已能够连续出爆款，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机构签你。”
欧阳晴思索了一会儿。
我急道：
“你就放心地去吧！我估计小慧肯定会同意的。都十几年的好闺蜜了，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
“我的脸早就没了，现在还谈什么要脸！”
欧阳晴苦笑道：
“好吧……我听你的，我去求小慧！”
“对了，你别跟小慧说这是我的主意。”
我们匆匆吃了几口饭，然后我开车将她拉到了唐州火车站。我一边开车，欧阳晴一边在后座上换下了那身唐代装。
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欧阳晴怯生生地拨通了方小慧的电话。
方小慧接到欧阳晴的电话异常欣喜，她一口答应了欧阳晴的请求，并热情地表示明早要亲自去北京西站接她。
这件事竟然能够这么顺利，连开车的我都能感受到欧阳晴的放松和兴奋。
从唐州开往北京有一辆夕发朝至的Z字头列车，全车都是软卧，睡一晚即可到北京。等我把欧阳晴送到站台时，时间刚好。
欧阳晴根本就没有做好今晚要去另一个城市出差的准备，她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带，只得在车站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一套。
“是我的错觉吗？”
欧阳晴环视着站台说：
“从昨天到今天，短短24个小时，我却觉得好像过了好几年一样。”
“这是相对论的作用。人在失意的时候觉得人生长恨水长东，得意的时候就是一日看尽长安花。你有这种感觉，说明你的好运要来了！”
“当！当！当！”
欧阳晴夸张地做了个敲钟的动作。
“我听到了‘强运’的回响！”
“这是什么梗啊？”
欧阳晴不好意思地笑了：
“最近挺火的一个小说梗……总之，金坚，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你最应该感谢的是努力的自已！”
欧阳晴笑了。她的眼中闪烁着泪花。
“金坚，等我回唐州的时候，你能接我吗？”
“看吧，如果我有时间的话……大姐，不过是去趟北京，你咋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欧阳晴不好意思地说：
“我有点慌……我得看到你心里才有底！”
“行吧，等你回来，我和雪怡请你喝酒！”
“好，说定了啊，回来一起喝酒！”
“脱吾帽，向君笑！饮君酒，为君吟！”
我故作豪迈地吟了两句。
“欧阳，我有预感，这次进京，你离否极泰来就不远了！”
欧阳晴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给了我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然后跳上火车，向我用力点了点头，表情坚毅得像个要上战场的士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