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雨从车里下来,微微放慢了脚步,想要看看那个开劳斯莱斯招摇过市的二百五是谁。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回一趟安水,竟然遇见的都是她这辈子不想再见到的人。
张桂芬是,眼前这个从劳斯莱斯车里下来的男人也是。
方同声穿一身名牌,趾高气昂地下了车,摘下墨镜,以一种十分不屑的眼神睨过去,却没想到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连雨?”方同声那明显的兴奋话语,肆无忌惮的打量眼神,让连雨不可抑制地回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情。
解决了大伯母那一家人的麻烦之后,她顺利地上了市重点高中读书。
市重点高中是整个安水最好的高中,其中有很多学生的家里都非富即贵。
青春期的小女孩,大多是爱比美攀比的。
连雨就不太一样,她满脑子都是学习。
她也不爱说话,不爱交际,和班里同学还有舍友的关系都淡淡的。
但总归是一个班级的人,明面上关系都过得去。
但是连雨长得像一朵高岭之花,学校里有很多男生追她,但是连雨却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但架不住其余的女生看连雨不顺眼,觉得她装,所以集体孤立她。
但那时候连雨根本没察觉出来自已被班级孤立了,哪怕当时她知道了,也会无所谓地说一句,自已单方面孤立她们所有人。
但事情的导火索还是发生在高三的时候,方同声转到了这个学校,并对连雨展开了声势浩荡的追求。
当时方同声的父亲还是安水市的副市长,但副市长的儿子在学校里那也是学校领导,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佛,对他的行为不管。
那个时候,班级里带头孤立她的女生把她带到了室内器材室,方同声就在里面,想要对她行不轨之事。
那天,连雨用棒球棍砸破了他的头,把他送进了医院。
这件事,学校领导不敢声张,也不敢深究。方同声倒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追究,但被他父亲压下来了。
从那以后,方同声就经常来找她茬。
当时正是冲刺高考的关键时刻,她被扰的不胜其烦。
她也受够了看见方同声那张人烦鬼厌的脸,于是申请了休学。
自那以后,她的世界就很清净了。
第二年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了A大,再也没有过方同声的消息。
但之前刷到过当地新闻,才知道方同声的父亲现在已经是市长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他还是那副让人讨厌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方同声呦了声:“还真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高垠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问她:“你认识他?”
连雨有点厌烦:“高中同学。”
“连雨,这位是谁啊?”方同声阴阳怪气地笑,“不会是你找的男人吧?你这找男人的眼光不太行啊。”
“你算什么东西?”高垠指着他鼻子骂,“也配在我面前装?”
方同声脸色沉下来:“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我能让你有来无回,你信不信?”
高垠哧一声笑了。
连雨拽了一下高垠的胳膊,说:“他爸是安水市市长。”
方同声听见连雨的话,自得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连雨,有没有后悔?”
连雨轻飘飘看过去,“后悔什么?”
“当初你要是跟我好,早就能开上一辆劳斯莱斯了,还用现在开一破奔驰?”
连雨好笑地摇头:“那应该算是我跟你爸好,你有什么钱?”
“一样的事儿。”方同声肆意地打量她,“你现在跟我也行,我不嫌弃你是个二手货。”
“你他妈的嘴巴黑我放干净点!”高垠挥起拳头朝着方同声的脸上狠狠地砸过去,一下子把他砸倒在地。
高垠这种常年泡健身房的人,哪是整日花天酒地的富二代能比的,一拳就把他砸懵圈了。
然后,高垠的拳头就如雨滴般密密麻麻地砸在方同声的身上,方同声连抱头鼠窜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那里痛苦地嚎叫。
高垠一边砸一边说:“妈的!老子最烦装逼的人!”
“警察出来了。”连雨也觉得方同声那个油腻的贱样很欠揍,高垠打他的时候不仅不拦着,还给他望风,毕竟这是交警大队的门口。
高垠从他身上站起来,不顺眼地又踹了两脚。
交警来了后,觉得这事儿情节恶劣,立马转给了警局。
方同声捂着肿成猪头的脸呜呜说:“给我爸打电话,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高垠一弹大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马金刀地坐在了警局里的长椅上,“行啊,我就坐在这,等着看你爸究竟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方同声呜呜道:“你给我等着!”
连雨刚想坐下,就被高垠拽住了。
“干什么?”
“这种椅子太凉了,你们女生坐着不好。”
“……”连雨说,“没这么娇气。”
“那怎么行。”高垠贱兮兮地笑,拍了拍自已的大腿,“来,坐我腿上,热乎的。”
“你有病吧。”连雨不耐烦地推开他。
“你这人,开个玩笑都不行?”
这时候一位女警拿了一个棉坐垫来,高垠接过说了谢,然后把它放在了椅子上,“这下可以坐下了吧。”
连雨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勉为其难地坐下了。
“小垠呐。”
坐垫还没坐热乎呢,局里就进来一位胖乎乎像弥勒佛的五十来岁的男人,亲切地喊小垠。
高垠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过去,“郁伯伯,好久不见了。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郁局长笑呵呵地抓着高垠的手,“你给我打电话说你遇上麻烦了,是什么麻烦啊?”
高垠将今天发生的撞车事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郁局长,郁局长长长地啊了一声,“这个同声啊,一回来就不安生。我以为他出去磨练了两年,性子就能变得沉稳些,谁曾想更嚣张了。”
嚣张?
高垠心中却不愿意认可这个词,与其说方同声是嚣张,不如说他是目中无人,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在海城时,为了他老爷子的名声着想,都不敢这么狂。
更不必说方同声的爸只是区区一个安水市的市长,他就俨然一副地主老爷的作风。
其实这事儿他完全可以找他大伯办,但俗话说得好,现官不如现管,能在安水找人解决的事儿就不用找他大伯办了。
郁局长向他保证:“小垠啊,你放心,这事儿伯伯一定给你个交代。”
“好。”
话音刚落,外面就又急匆匆来一人。
郁局长有些惊讶:“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来人正是方同声的父亲,安水市的市长。
“师傅,您也在呢?”方市长讪笑一下,“我是来代我那不孝子给高先生道歉的。”
高垠微微笑:“方市长,您这话从何说起?”
“真是对不住啊。”方市长一张老脸羞愧不已,“我没把犬子教育好,让您见笑了。您车的修理费我们全出,然后我再做东请您吃个饭,让犬子郑重地向您道歉。”
“这…”
高垠其实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郁局长从中作保,安市长出面道歉,诚意邀请,他再不就坡下驴那就说不过去了,“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连雨站在一边看了一场好戏。
权力和权力的互相对碰。
安水市市长在安水厉害,但出了安水,连一个不在政府重要职能部门任职的小辈都不敢得罪。
她忍不住想,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