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连雨醒醒。”有人拍她的肩膀,连雨睁开眼,看见了高垠的脸。
她用手背捂住了眼睛,轻呼出了一口气。
“喝点水。”高垠拧开矿泉水的瓶递给她。
连雨说过谢,接过来喝了一口水。
“做什么噩梦了?”
连雨看向他,摇头。
“还说没有?”高垠不信,“你睡觉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就没舒展开过。”
连雨:“……”
他这么说,岂不是这一路都在盯着她睡觉?
知道被人一直盯着睡觉,那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惊悚。
她赶紧转移了话题,“该下飞机了。”
下飞机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安水机场,她的心情是无比复杂的。
之前来A大读书,如果能买到合适的机票,她就会坐飞机来。
但满打满算,也只坐过一次。
高垠直接安排了接机,下飞机也是走的Vip通道,几乎没遇上什么人。
“干嘛去呢?”连雨背着包想要往旁边走,被高垠一把抓住书包带子给带到了怀里,“你往那边走干什么?”
连雨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我当然是去找住的地方了。”
“不许。”高垠十分霸道地说,“必须和我一起住。”
连雨一忍再忍,跟着他上了车,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
在去往酒店的路上,她透过车窗看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总觉得非常陌生。
五年过去了,好像一切都没变,但好像都变了。
这座城市发展地太快了,已经让她看不到自已记忆中的曾经的影子了。
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正在逐渐和这座她成长的城市分割。
高垠订的是一间总统套房,连雨选了一间离他最远的房间,高垠嗤之以鼻,觉得她多此一举。
他们到的时候才中午十二点,高垠带着她去酒店的餐厅吃了饭,“我们是直接去,还是睡一觉再去?”
“直接去。”
看高垠的表情有一点遗憾,连雨假装没看见。
吃了饭,高垠自已开车,带着她去安置她父母骨灰的地方。
到地方后,竟然是一座陵园。
连雨问:“怎么回事?”
“其实我早就把你父母的骨灰重新安置下葬了,他们现在就葬在这座陵园里。”高垠解开安全带,“下车,我带你去认认。”
连雨沉默地下了车的,跟他一起往陵园里走。
这座陵园和之前的不一样,草皮上零星摆放着几座墓碑。
高垠像来过好多次一样,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来到一块草地前,草地上就放置着一块墓碑,上面写着她父母的名字。
连雨心神大动,慢慢地蹲下身,伸手轻轻抚摸墓碑。
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他们说,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
她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十五分钟,高垠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良久,连雨才从地上起身。
“走吧。”
回去的车上,她拿手机搜那个陵园,然后惊愕地发现那个墓地买那么一块地方竟然要两百万。
她放下手机,沉默了良久。
“高垠,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还给你。”
高垠开着车,扭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没要你还,我愿意这样做。”
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是因为钱是明码的,还了双方就两清了。
但是人情不一样,这东西没有恒定的衡量标准,只要你欠了别人的人情,就好像身上绑上了一层绳子,让你时刻不得安生。
而那绳子是无形的,却在某些时刻显现出它的形状来。
“等我有钱了,我会还给你的。”
高垠表情淡淡的,没回她那句话。
车里沉默了良久,连雨才说:“我想回家看一看。”
“你家在哪儿?”
连雨报出了一个地址。
那地方是一片老小区了,随着近些年城市建设,兴起了许多商圈和楼房,这边渐渐就没落了。
母亲死后,家里的房子就没人住了。
连雨不想让别人进去破坏房子,所以也就没有租出去,就那么一直闲置着。
到了小区楼下,连雨寻着记忆,走上了其中一栋楼,站在了二楼的一家屋门前。
但是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久未住人的房门前竟然摆放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垃圾袋装得很满,能看到里面的生活垃圾。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捅进锁眼里,却拧不开。
这时候,身边有人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开我家的门?”
连雨寻声看过去,就见一大妈手里提溜着两个装着蔬菜的袋子,警惕又不善的看着她。
“你家?”连雨声音带着冷意,“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房子卖给你了?”
大妈瞪着眼,“我在这住了三年了,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之前从没有在小区里见过你!你别是什么骗子或小偷吧!”
这时候,房门也被打开,里面出来个和大妈差不多年纪的大爷。
“这是咋啦?”
大妈对大爷叫嚷着:“老头子赶快拿手机报警,我刚才看见这人拿钥匙想要开咱家的门,说不准是小偷!”
大爷惊恐地看着连雨和高垠,尤其是看着人高马大的高垠的时候明显更害怕了,“我马上报警。”
大妈见连雨不说话,以为她理亏了,又害怕她因为报警逃跑进而堵住了楼梯口,不让他们两个人离开,“给警察打完再给儿子打!”
高垠看向连雨,连雨对他摇了摇头。
她心里对于自已家房子为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被租出去,她心里有数。
这时候住在一层楼的人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也有不少人听见热闹出来围观。
连雨已经五年没回来,但住在这里的还没搬走的,大多都是住的久了的老人,自然有认出连雨的。
一个婆婆瞅了连雨很久,才说:“你…你是谷雨那丫头啊?”
知道她小名的人不多,长久未听见这个称呼的连雨一开始还有些愣,看过去后一眼就认出了说话的婆婆。
连雨叫她:“桑阿婆。”
桑阿婆住她家楼上,三楼。
从连雨有记忆起,桑阿婆就住在这里,可以说是看着连雨长大的人了。
桑阿婆明显很兴奋,“真是你这丫头啊。你好几年没回来啦,但是你没怎么变,还是那么俊啊!我一眼就认出你啦!”
“阿婆最近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啊。”桑阿婆说,“你咋好多年没回来了?这次带着男朋友一块回来的,去没去看看你爸妈啊?”
男朋友本人高垠很受用,连雨却下意识反驳:“阿婆,他不是我男朋友。”
高垠脸一下子臭下来,哼笑说:“是,我不是她男朋友。”
但下一句话,让连雨对他怒目而视。
“我是她老公,我们结婚一年多了,连孩子都一岁了。”
桑阿婆震惊地哎呦了一声,然后连连说:“好啊好啊。看见你成家,你爸妈在天之灵也该放心啦。”
那大妈见有人认识连雨,问:“她以前真住这?”
桑阿婆点头:“当然啦,这是人家的家啊。你租人家房子的时候,不认识人家小姑娘啊?”
那大妈疑惑道:“租我房子的不是她啊,是个妇女啊。”
连雨冷笑一声。
恰好,这时候警察也来了。
“谁报的警?”
大爷有些不确定地看看大妈,大妈也有点迟疑了。
连雨直接上前一步,对警察说明了情况。
警察看向那大妈,“大妈,您能联系上租给你房子的人吧?”
“能。”
“那就给她打电话,把她叫来,咱们对一对就清楚了。”
大妈看向大爷,大爷拿出手机给人打了电话。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警察疏散群众,“你们四个人跟我回局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