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知道事己至此,他干脆也豁出去了。
哼,书都卖出去那么多了,什么老师不老师的,老夫不在乎了!
郭子玉看着老夫子,痛心疾首地说道:“老师,您怎么干出这种下流的事呀?快把书的来源说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老夫子哼一声,摇摇头,声音高亢:“子玉,为师问心无愧。这些书虽然有些香艳,但文采斐然,绝非淫秽之物。
况且,卖书所得,为师都用来赈济饥贫灾民,资助滨海县衙,这是行善积德啊!
你难道忘了?老夫之前教过你们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那么多百姓受难,老夫为人师表,怎能旁观不管?”
公孙璃冷笑:“好一个行善积德!老夫子,你卖赚黑心钱,还美其名曰是行善?”
老夫子不卑不亢:“将军若不信,可去滨海县查证。
老夫的墨韵书铺每月都给县衙捐款,老夫也经常接济街头灾民,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郭子玉看了看公孙离,又看了看老夫子,纠结了半天,最后壮着胆子,帮老夫子求情:
“将军,我老师所言非虚。他在滨海县确实乐善好施,深受百姓爱戴。”
公孙璃怒斥:“郭子玉!你身为副将,不为军营着想,反倒替这老淫棍求情?
真是枉费本将军对你的栽培之意,哼!”
郭子玉被骂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心里憋屈死了:
老师啊老师,我好心帮你求情,你却执迷不悟!
害的我在军营中的好口碑都没了……算了,真是没救了!
老夫子见状,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军,书就是我写的,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公孙璃拍案而起:“好,那本将军就成全你。
来人,把这老夫子和王德顺打入死牢,五日后问斩,以儆效尤!”
……
这天,云弈正在墨韵书铺,指导张三保和李西贵印刷,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女人一见云弈就“扑通“跪下:“云公子,救命啊!”
云弈仔细一看,这是老夫子的小妾!
云弈心一沉,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老夫子呢?”
张三保放下手里的活,紧张兮兮地问:“赶紧说啊。”
“云公子,老夫子和我弟弟王德顺一起卖书,都被抓了!
我连夜从青州跑了回来,就是来给你报信。
青州那个女将军公孙璃,说老夫子他们卖淫秽书刊,祸乱军心,马上就要砍头了!”
云弈一震:“什么?!”
女人跪地不起,给云弈磕头:“云公子,求求你了,救救老夫子吧!”
张三保脸色苍白:“我说这两天,怎么右眼皮子一首跳呢?原来真的出事了。”
李西贵连忙问道:“云弈,你说这咋办啊?老夫子要是死了,《金瓶梅》就难卖了,咱们这些天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云弈稍稍思索,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现在就去青州,把老夫子救出来!”
“啊?”张三保大吃一惊,“你自己去?那可是公孙璃啊,青州都督的女儿,杀人不眨眼的女将军,你从她手里救人?”
李西贵摇摇头:“不行不行,老夫子己经被抓了,青州肯定到处通缉你,再把你搭进去,咱们这笔买卖,血本无归!”
云弈摆摆手:“老夫子不是那种人,他要是把我供出来,就不会被判杀头罪了。
你们两个,老老实实印刷,该怎么印,还怎么印。我现在就动身,必须把老夫子救回来!”
云弈当即快马加鞭,往青州赶去。
一天一夜后,云弈抵达青州。
此时,己是傍晚,城门处己经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云弈翻身下马,挤进人群,耳边立刻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天机书院的老夫子和王德顺都被抓了!”
云弈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往城内挤去。
街道两旁早己站满了人,有义愤填膺的,有看热闹的,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跟一群妇人争辩。
“让一让!让一让!”云弈拨开人群,终于挤到了前排。
远处,一队官兵押着两辆囚车缓缓驶来。
前面囚车上,押着王德顺,后面囚车上,押着老夫子。
老夫子披头散发,脖子上挂着沉重的木枷,双手被铁链锁住,衣服破烂不堪,胸前挂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刺目的大字——
“贩子,愧为人师!”
八个大字,像烧红的烙铁,十分刺眼。
云弈心里咯噔一下,毁了,老夫子遭此绝境!这可怎么救他出来?
囚车缓缓行进,围观的百姓吵得更凶了。
“打死他!打死这老淫棍!我家那不成器的孽障,就是偷看了你那破书,连学堂都不去了!
整天魂不守舍,念书的心思全没了!都是你害的!你赔我儿子的前程!”
“对,还有我家的!小小年纪就学些腌臜东西!”
老夫子闭着眼,神色淡然,不予理睬。
“白先生冤枉呀!《金瓶梅》绝非,它摹写世情,洞察人心,笔力千钧,乃是警世之作!诸位,不要被表象蒙蔽啊!
“你们管不好自己家的纨绔子弟,就污蔑《金瓶梅》是烂书?可笑至极!”
“就是!狡辩什么!”
“那是你们心术不正!自己思想龌龊,反倒怪书?”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支持老夫子,有人怒骂老夫子,双方势力不相上下,吵得越来越凶,眼看就要动手了。
官兵们不得不抽出佩刀,呵斥着维持秩序。
趁着场面混乱,云弈凑到囚车前,拽了拽老夫子的衣服。
老夫子低头一看是云弈,黯淡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云……云弈?你怎么来了?”
老夫子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低声问道。
云弈眼神坚定地看了看老夫子,说道:“你别怕,我想办法救你出来。”
这一刻,老夫子非常有安全感,他点点头。
云弈还想说什么,几个官兵就走过来驱赶了。
“闪开闪开,都闪开!不要阻拦犯人游街!”
来人,把这老夫子和王德顺打入死牢,五日后问斩,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