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水影初现，涟漪已生
冰冷的金属舱壁隔绝了大部分外界信息，只留下单调的、如同心跳般规律的运输装置运转声。古月（那团虚弱的意识灵体）沉在自我保护性的深度沉眠中，意识核心如同被冰封的湖面，只有最深处那点幽蓝的微光，如同永不熄灭的星火，在经历萨尔阿波罗实验室的狂暴扫描后，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舱体轻微的震动停止了。紧接着，是某种气密阀门开启的嘶嘶声，以及外界骤然涌入的、更加复杂的气息——不再是实验室纯粹的冰冷和消毒水味，而是混杂着虚夜宫特有的、干燥的灵子尘埃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流般的清冽感？
舱门缓缓滑开。刺目的白光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似乎柔和了一些。古月模糊的感知开始复苏，如同冬眠的动物感知到初春的气息。他依旧悬浮在淡绿色的粘稠溶液中，被包裹在坚固的灵子结晶罐内。罐子似乎被安置在一个新的地方。
视觉（共享/感知）：首先感知到的，是萨尔阿波罗那张近在咫尺、几乎贴在罐壁上的、带着狂热探究欲的脸！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寸寸地检视着罐内那团微弱的人形灵体，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评估一件实验材料的损伤程度。
“生命体征稳定…核心灵压波动极其微弱，但存在性质稳定…未知屏蔽场强度衰减至可监测阈值以下…啧啧，真是顽强的造物。” 萨尔阿波罗的自言自语带着金属般的回响，通过罐体传导进来。“蓝染大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必须在下次觐见前，拿到初步的‘成果’…” 他转身走向旁边一台重新校准过的、造型更加精密的灵子扫描仪。
古月的心（意识核心）沉了下去。短暂的平静结束了。萨尔阿波罗绝不会放弃，他只是在等待仪器恢复和蓝染召见的间隙，准备进行更“温和”但也可能更危险的探查。虚弱感依旧如同沉重的枷锁，意识光球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崩玉碎片虽然助他躲过一劫，但其力量似乎也进入了某种“冷却期”，幽光内敛，不再轻易响应他的呼唤。
就在萨尔阿波罗的手指即将按下扫描启动键的瞬间——
哒…哒…哒…
一阵沉稳、有力、带着某种独特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这个被严密监控的空间。这脚步声不同于萨尔阿波罗改造虚助手的机械步伐，也不同于普通破面的杂乱，它带着一种深海巨兽巡游般的压迫感，却又蕴含着奇异的沉静。
萨尔阿波罗的动作顿住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感到不悦。
古月的感知也被这脚步声吸引。模糊的共享视野中，实验室入口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虚夜宫苍白的光线走了进来。
赫利贝尔！
第三十刃，蒂雅·赫利贝尔！她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金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部分面颊，露出的黄金瞳孔如同最冰冷的深海宝石。她穿着象征十刃身份的白色破面服，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她的三名从属官——阿帕契、米菈·罗兹、荪荪——如同忠诚的影子般跟随在她身后，三人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扫视着实验室里的一切，尤其是那个装着古月的培养罐。
“萨尔阿波罗。” 赫利贝尔的声音如同深海的寒流，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蓝染大人命我前来确认‘特殊样本’的转移状态，并接收相关监测记录副本。” 她的目光扫过萨尔阿波罗，最终落在了那个显眼的、装着古月灵体的培养罐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打量一件无生命的物品。
“哼。” 萨尔阿波罗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显然对赫利贝尔的“监督”角色感到不满，但他无法违抗蓝染的命令。“样本状态稳定，监测记录稍后会传输给你。现在，请保持安静，我正在对样本进行关键性…”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赫利贝尔的目光落在培养罐上，落在罐中那团微弱蓝白灵体轮廓上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共鸣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古月意识核心最深处的那点幽蓝微光中扩散开来！
这波动并非他主动引发，更像是沉睡的崩玉碎片在感应到某种极其契合的“频率”时，自发产生的、微不可察的“震颤”！这震颤瞬间传导至古月那由志波海燕本源构成的深蓝色灵压部分。
哗啦…！
如同深海中投入了一颗石子，古月意识体深处那片代表志波海燕力量的“深蓝海洋”，第一次，在没有他主动引导的情况下，泛起了细微的涟漪！一股精纯、深邃、带着生生不息水之气息的灵压波动，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弱地从他那黯淡的意识光球中逸散出来！
这波动太微弱了，微弱到连旁边精密的仪器都没有立刻产生剧烈反应。但它的性质，却极其特殊！
培养罐外。
正准备继续操作的萨尔阿波罗毫无察觉，他的注意力还在仪器参数上。
但站在罐前不远处的赫利贝尔，她那如同深海般沉静无波的黄金瞳孔，却在那一刹那，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她披风下覆盖着鲛皇鳞片的修长手指，指尖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瞬！
她体内那浩瀚如海、属于瓦史托德级大虚的磅礴灵压，最核心处，那属于她归刃本源的力量——象征着绝对支配与深海威严的“皇鲛”之力——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火星，极其短暂地、自发地活跃了一下！产生了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奇异的共振！
这感觉…是什么？
赫利贝尔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培养罐上，冰冷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她的内心，却掀起了极其细微的波澜。那罐子里散发出的、转瞬即逝的微弱灵压波动…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引动深海潮汐般的“水”之气息？不，不仅仅是水…还有一种更深邃、更古老、甚至…带着一丝让她灵魂深处感到莫名悸动的“共鸣”感？
这感觉极其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仿佛在遥远的过去，在虚圈无尽的荒漠形成之前，在深海还是这片大地的主宰时…她感受过类似的气息？但这怎么可能？罐子里只是亚罗尼洛体内挖出来的一个残缺的死神灵体！
疑惑，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在她冰冷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微澜。
“萨尔阿波罗，” 赫利贝尔的声音依旧平静，打断了萨尔阿波罗的操作，“样本的灵压性质报告，我需要最详细的分析。尤其是…任何与‘水’属性相关的异常波动数据。” 她特意加重了“水”字，黄金瞳孔深处，一丝探究的光芒一闪而逝。
萨尔阿波罗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耐烦：“水属性？一个被虚吞噬消化的死神残魂能有什么特殊的水属性？监测数据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刚刚稳定下来的仪器屏幕，上面代表古月灵压性质的图谱，在刚才那微弱的共鸣波动后，确实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异常峰值，只有一些仪器本身的背景噪音。崩玉碎片自发产生的屏蔽效应，依旧在发挥着残余作用。
“一切数据，副本。” 赫利贝尔没有争辩，只是重复了一遍命令，语气不容置疑。她的目光最后扫过培养罐中那团模糊的灵体，刚才那丝奇异的悸动感己经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是错觉吗？还是萨尔阿波罗又做了什么手脚？
她无法确定。但作为一名战士，一名在虚圈残酷法则下生存至今的瓦史托德，她相信自己的本能感知。这个“样本”，绝对不像萨尔阿波罗说的那么简单。蓝染大人特意让她来接收数据，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监督。
“哼，随你。” 萨尔阿波罗挥了挥手，一个改造虚助手立刻开始操作传输数据。他不再理会赫利贝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古月身上，准备启动新一轮的“温和”扫描。“现在，请你们离开，不要干扰我的工作。”
赫利贝尔没有再说什么，带着三名从属官转身离开。脚步声再次响起，沉稳、有力，带着深海般的压迫感，逐渐远去。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嗡鸣和萨尔阿波罗专注的低语。
培养罐内，古月的意识在沉眠中微微波动。他并未完全感知到刚才那短暂而奇异的共鸣，只模糊地捕捉到赫利贝尔的到来和离去。危机感依旧萦绕，萨尔阿波罗的扫描探针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但在他意识深处，那片因赫利贝尔的出现而泛起涟漪的“深蓝海洋”，并未完全平息。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水之灵压，如同被唤醒的种子，悄然沉淀在他意识光球的核心边缘，与那点幽蓝的崩玉微光，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若即若离的联系。
而实验室门外，己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赫利贝尔，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胸前虚洞边缘的鳞片。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那丝奇异的共鸣…真的只是错觉吗？
黄金瞳孔中，冰冷的深海之下，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疑惑，如同潜流般悄然滋生。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萨尔阿波罗实验室那紧闭的、布满符文的大门，仿佛要将那门后的景象刻入眼底。
水影初现，涟漪己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