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那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一盆夹着冰碴的雪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让那刚刚还群情激愤、叫嚣着要将潘金莲赶出天机谷的众人,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们,这才,猛然想起,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年轻人,究竟,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他只是一个被他们寄予了厚望的、能够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天选之人”。
他更是一个能够在谈笑之间,就将不可一世的“幽影阁”杀手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心智如妖的智者。
他还是一个能够以一己之力,硬撼陆谦那般顶尖高手的、实力深不可测的武者。
他的威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深入人心。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现场,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那呼啸而过的山风,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受伤者的呻吟,在这片断壁残垣之间,回荡着,显得格外的凄凉。
王长老看着那一张张,瞬间就变得畏缩和懦弱的脸,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悲哀和失望。
他知道,大势己去。
但是,一想到自己那惨死的儿子,一想到天机谷那几乎被断送了的百年基业,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愤,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了不屈和决绝的目光首视着萧明,声音沙哑地说道:“是我说的!萧明,你待如何?”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捍卫自己心中的“正义”。
萧明看着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理解这位老人的心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乃是人世间最大的悲痛。
但是理解,不代表认同。
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一个,为了保护他们而身受重伤、至今,还生死未卜的女人身上,这不是正义,而是懦弱和无能的表现。
“王长老,”萧明的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敬你是长辈,也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件事情。”
“我们的敌人,是‘幽影阁’,是那些,妄图,将我们,赶尽杀绝的、心狠手辣的刽子手!”
“而不是,那个,正在,山洞里,拼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去,挽救我们同伴生命的、我们的恩人!”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你们扪心自问,从‘幽影阁’第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到现在,是谁,一次又一次地,识破了他们的阴谋?”
“是谁,用那些你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思妙想,帮助我们抵御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又是谁,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不顾自身的安危,挺身而出,为我们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是潘金莲!是那个被你们称之为‘灾星’、‘不祥之人’的女人!”
“没有她,我们天机谷早就己经不复存在了!你们和我也早就己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你们现在却要恩将仇报,将她赶出去?”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萧明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他那充满了愤怒和失望的目光,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剜着每一个人的心。
那些,刚刚还在附和着王长老的弟子们,一个个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几十个耳光。
是啊,他们怎么能忘记?
在那场惨烈的战斗中,如果不是潘金莲,用那个叫做“手榴弹”的、威力巨大的武器,炸乱了敌人的阵脚,他们根本就撑不到,萧明和林冲赶回来。
如果不是潘金莲,用那种叫做“急救包”的东西,及时地为伤者止血、包扎,他们当中至少还有一半的人,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如果不是潘金莲,在最后关头推开了那个即将被陆谦偷袭得手的弟子,她自己也不会身受重伤。
他们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去审判她?
王长老被萧明驳斥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虽然依旧固执地认为,潘金莲是这一切灾难的根源。
但是,他也无法否认,萧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充满了不甘和无奈的叹息。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萧明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火候己经差不多了。
他不能把这些人逼得太紧。
毕竟,他们都是天机谷的幸存者,是未来重建家园的希望。
他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我知道大家的心里,都很难过,很迷茫。”
萧明的语气,再次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走到众人的面前,用一种充满了,真诚和力量的目光看着他们。
“家园被毁了,我们可以重建。”
“亲人逝去了,我们要永远铭记他们,然后带着他们的希望,更好地活下去。”
“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失去,我们做人的底线和我们天机谷,传承了数百年的、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仁义’和‘团结’!”
“只要我们还团结在一起,只要我们还心存仁义,那么天机谷就永远不会倒下!”
“‘幽影阁’,虽然暂时被打退了,但是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在这里相互指责,相互猜忌,而是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商议,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他的话像是一股温暖的春风,吹散了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也像是一盏明亮的灯塔,为这些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的人,指明了前进的道路。
所有人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萧公子,说得对!我们,听你的!”
“对!我们都听你的!”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天机谷的谷主!我们都唯你马首是瞻!”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了这句话。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高呼了起来。
“请萧公子,接任谷主之位!”
“请萧公子,带领我们,重建家园,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雪恨!”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这片,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地,回荡着。
萧明,看着那一张张,充满了期盼和信任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