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是他执念在作祟吗？

“这点心做得极好。”

江鹤安缓缓开口，语气寻常，似只是随口一提，“甜而不腻，清香扑鼻，馅料更是别致，不知府上是从哪里寻得这般巧手的厨娘？”

魏国公捋须一笑，道：“哦，是原先府里老厨娘的女儿。她母亲病故后，便接替了灶上的差事。”

江鹤安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顿。

不是她。

心中某处微微一沉。

江鹤安颔首，未再多言。

待公事聊完后，江鹤安踏出门槛，冷风迎面拂来，吹散了方才那一瞬的恍惚。

“去查。”他低声吩咐身侧亲随，“魏国公府上那位厨娘的底细，事无巨细，报与我。”

不过半日后，竹山回禀——那厨娘确是老厨娘之女，自幼长在侯府，从未离京。

江鹤安闭了闭眼，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苦笑。

果然不是她。

世间滋味千万，又怎会独独她一人，调得出那样的味道？

是他执念在作祟吗？

但他一向相信自己，不论是首觉还是执念。

江鹤安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年前宋长砚与沈恣在秋山时亲密举动，想起他为她送药时，眼神里的担心。

他眼眸幽暗，吩咐竹山，“去查查宋长砚的行踪。”

第二日，夜里烛火幽微，案上摊开的密报映着斑驳墨迹。

竹山站在一旁回禀：“宋世子近几年几乎都不在京都。”

江鹤安指尖划过纸笺上密密麻麻的字，“姑苏、临安.....”.

他的指尖最后停在“江浙”二字上，墨色深深洇入纸背。

江浙。

正是之前查到她所在的地方。

竹山知道江鹤安在怀疑什么，又道，“虽常在江浙走动，但多是约着三五好友吟诗作画，踏青游湖。各处客栈、画舫的登记，也未见有女子同行。”

江鹤安神色不明，闭目，脑海中浮现宋长砚曾经看向沈恣的眼神，多情又温柔。

烛花“啪”地炸响，他猛地睁开眼。

“再查。”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宋长砚近两年在江浙的每一处落脚点，去过哪里，尤其是...”指尖无意识着案上那封密报，“杭州的妙点斋。”

竹山领命退下，房门轻阖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江鹤安起身走到窗前，夜风裹着隆冬的寒意扑面而来。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他望着黑沉沉的天际，指节攥得发白。

若真是他藏了她......

案上烛火忽地剧烈摇晃起来，将墙上影子撕扯得支离破碎。

腊月三十，皇宫家宴。

除了宗亲，皇帝还特邀了些功臣勋贵。

江鹤安与宋长砚就在其中。

宋长砚立于廊下，望着远处被众星捧月的江鹤安。

他一身月白锦袍，玉冠束发，正含笑与御史台、刑部的人寒暄。

举手投足间，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

“宋世子好雅兴。”不知何时，江鹤安己经缓步走了过来，“独自在此赏月？"”

宋长砚面上装了一丝讶异，旋即展颜：“江大人。”

江鹤安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那玉质一般，雕工也显稚嫩，不似名家手笔。

“宋世子竟然会配这等下品的玉佩。”江鹤安状似无意道，“莫非是外出游玩时，随意买的？”

宋长砚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江鹤安查过他了还是这是故意在试探？

他稳住心神，面上平静，笑道：“江大人好眼力。的确是去岁在姑苏偶得一块璞玉，我便随意雕了玩玩。”

江鹤安眼神瞬间犀利了几分，“听闻宋世子近年多在江浙游历，真是令我好生羡慕啊。”

“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宋长砚摇头轻笑，“家父总嫌我不务正业，倒是江大人这般为国操劳，才堪为楷模。”

江鹤安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冷声道：“宋世子谬赞了。”

宋长砚却仍旧笑着：“江大人谦虚了。”

廊外忽起一阵风，吹得宫灯摇曳。光影交错间，映照得江鹤安的脸半明半暗。

“宋世子可曾吃过江南的点心，据说比京都的还要精致美味。”半晌，江鹤安突然问道，“据说之前还出了个什么咸蛋黄馅料的点心，很是特别。”

宋长砚蓦地僵住，眼底闪过惊慌。

看来江鹤安还真的查过他了。

“倒是不曾听说过？”他缓缓抬眸，眼中笑意渐敛，“江大人远在京都，没想到对江南点心这般了解。”

西目相对，暗潮汹涌。

远处忽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陛下驾到——”

宋长砚借势后退半步，“我常年在外，若是江大人喜爱江南风物，下次我回来可为你带些。"

江鹤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手攥得发疼。

若真是他，总能查到痕迹的。

雨雪连绵数日，江鹤安案头堆积的使团文书己摞了三寸高。

"大人，各国明日抵京，这是刚拟定的迎宾仪程。"

竹山又捧来一叠公文，朱漆托盘压得微微发颤。

江鹤安揉了揉眉心，“放着吧。”

他翻开使团名单，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角落那封来自的江南密报。

宋长砚行踪无任何异常。

不是西湖泛舟，就是与友人饮酒赋诗，要么就是西处赏景，买当地风物。

每一桩都风雅得恰到好处，每一件都刻意得人尽皆知。

“公子”竹山轻声提醒，“鸿胪寺的人还在前厅候着......”

江鹤安合上密报，随手塞进最底层的抽屉。使团事关两国邦交，半点差错都容不得。

至于宋长砚......

之后再查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