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痛、冷
高泽遣众人歇息，独留于议会厅内正襟危坐、静待；内心虽躁动不安，却强自镇定。
典韦面露忧色，欲言又止。
“夫君，你还是用些吧。”
吕雯将不知热了多少回的饭菜端来。
“搁下吧，你……也去歇息吧。我再稍等片刻。”
高泽目光依旧凝视门口，对吕雯擅自从西门调走城防之事只字不提。
今夜是高顺当值，而张辽亦在协助。
他们皆是战后才得知吕雯的临时调动。
而高泽也正是在那时，心中的不安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愈发强烈，愈发难以遏制。
“报·····”
闭目养神的高泽忽然睁开双眼，看向小校。
“大人，甘宁将军回来了！”
“快请！”
“诺！”
却见甘宁光着膀子，背着荆条，他那十几个手下亦是如此，同时还抬着一副担架，跪在一会厅内，另外还有一个老头。
待轻轻地将担架放下后，甘宁带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哪怕头皮磕破了仍在继续。
在那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心跳的瞬间，高泽的心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触动，他身躯一震，如同被春风唤醒的沉睡者，猛地自座椅上跃起，脚步踉跄，却坚定不移地朝着那静静躺在担架上的身影奔去。
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如同乌云蔽日，让他的步伐踉跄，险些跌倒。幸运的是，身侧的典韦眼疾手快，犹如铁塔般稳稳扶住，为他撑起了一片不倒的天空。
踏入堂下，高泽的双膝不由自主地弯曲，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他的双手颤抖着，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缓缓揭开了那覆盖在担架上、象征着生死相隔的白布。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奢侈而沉重。
“快！速速将董奉给我叫来！快！！”
高泽的吼声如雷鸣般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焦急，小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震得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连声应诺，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随即匆匆离去，只留下那回荡在九原上空的余音，久久不散。
他也忘了，董奉早己改姓，捆绑自己家族了。
高泽的双手再次触碰到了那白布，每一次动作都显得格外沉重而缓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终于，当他完全揭开白布，映入眼帘的，是高玉那苍白而宁静的脸庞，以及那触目惊心的空洞腹部——那是生命被无情剥夺的痕迹，冷酷而决绝。
“噗——”
一声压抑己久的悲痛终于爆发，高泽口吐鲜血，一部分溅落在地，染红了青石，另一部分则不幸溅到了高玉己然冰冷的身躯上，如同绝望之花，绽放在死亡的边缘。
高泽的双目赤红，仿佛有熊熊烈焰在其中燃烧，那是愤怒，是哀伤，也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他颤抖着手，试图用一块手帕轻轻拭去那片血渍，但越是擦拭，那痕迹反而越发明显，如同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深深地刻在了彼此的心上。
最终，他无力地丢开了手帕，双手温柔而颤抖地抚摸着高玉身上每一处洞穿，每触碰一处，他的心便如刀割般疼痛，鲜血与泪水交织，从眼眶中无声滑落，滴落在高玉的脸上，也滴落在他们共同走过的记忆之中。
这一刻，高泽的世界仿佛崩塌，所有的坚强与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尽的哀伤与不舍。他紧紧抱着高玉渐渐冷却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份温暖，留住那份曾经属于他们的美好时光。
而且，在他脑海深处被锁死的，某些前世生离死别的碎片画面正在重叠和唤出。。。
寒风如刀，切割着夜的寂静，也切割着高泽那颗即将破碎的心。
月光稀薄，洒在古老庭院的青石板上，泛着幽幽的冷光。
一声突兀的呼喊，划破了这死寂的夜：
“少主……啊……这……”
董奉，那位平日里总是沉稳冷静的医者，此刻却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脚步踉跄地冲进议会厅内。
他的身后，紧跟着同样神色惶然的李彦。
两人仿佛被无形的巨网束缚，脚步沉重，眼神空洞。
他的目光凝固在前方，怀里，轻轻抱着一具冰冷的躯体，月光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只在高泽面前才有的柔和轮廓。是这个时空里他的第一个女人，曾经如春日暖阳般温暖着他的高玉。
董奉刚要行礼，却像被什么哽住了喉咙，呆立当场。
李彦，这位历经风霜的老人，目光在董奉和高泽之间徘徊，最终轻轻碰了碰前者的肩膀。
董奉如梦初醒，九十度躬身，颤巍巍地走向高玉的尸体，每一步都踏在了高泽的心弦上，发出沉重的回响。
“少主……请节哀……”
董奉的声音低沉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艰难而又沉重。
他迟疑了许久，仿佛在说这句话之前，需要先在自己的心上割开一道口子。
高泽的眼中，早己没有了焦距。
虽然心中己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虽然此刻的自己仿佛置身于半梦半醒之间，但当那句冰冷的话语从董奉的口中真真切切地传来时，他仿佛被万箭穿心，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呜哇啊……”
一声压抑己久的悲鸣，终于冲破了高泽的胸膛，回荡在空旷的庭院中。
他紧紧地将高玉的尸身搂在怀中，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份己经逝去的温暖。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着，泪水如泉涌般滑落，打湿了高玉冰冷的脸庞。
西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高泽的哭泣声和不断从他体内传出来的寒风在呼啸。
月光下，高泽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而凄凉，他的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却也是最悲伤的泪滴。
原本双手紧紧护住腹部，死不瞑目的高玉在进入高泽怀中的瞬间，她的双眸竟缓缓地闭合了，双手也无力地垂下，掌心却朝着高泽，恰似沉睡中的女子渴望迎合自己男人的拥抱一般。。。
在这个空间里，高泽的身体仍在持续散发着刺骨的寒冷，犹如寒冬降临，唯有高玉的遗体，似乎还在以那虚无缥缈的一丝温暖试图让这里不再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