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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铁盒里的秘密

执掌风 晓言欢语 5468 字 2025-06-12

军区档案室的木质百叶窗滤进斜斜的夕阳,将编号“1980-7”的铁皮柜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我攥着陆沉舟昨夜塞给我的铜钥匙,指腹着钥匙齿间的凹痕——那形状与他掌心的老茧弧度吻合,像是从他掌纹里拓下来的。

“咔嗒”

锁芯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清晰,惊起梁上尘埃。铁皮柜里整齐码着三十六瓶“复方丹参片”,玻璃瓶身映着我颤抖的倒影,瓶盖上的“黄安县制药厂”钢印泛着冷光,与三个月前建军急诊病历上的药名分毫不差。最底层的药瓶下压着半张照片,边角被撕去,只剩穿碎花衬衫的女孩半张笑脸——是陈芳。

“晚晴?”

陆沉舟的声音混着皮革与硝烟味袭来,我迅速将照片塞进Bra袋,转身时撞进他怀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锁骨下方新结的痂——那是昨夜在防空洞替我挡子弹时留下的擦伤,今早我用军区后山的蒲公英替他敷过药。

“找纱布?”他伸手替我拂去肩头的灰尘,指尖划过我耳后碎发,“档案室的纱布都在最下层,你够不着。”

“嗯。”我低头看他皮鞋尖沾着的草屑,混着几星泥土——是后山防空洞特有的红土,说明他今早又去了那里。

他突然轻笑,指腹蹭过我唇角:“撒谎时梨涡会加深,老子在边境线上就发现了。”

我下意识抿住嘴,却被他用拇指轻轻撬开唇角:“别抿,笑起来好看。”

走廊传来皮鞋声,是档案室管理员老陈哼着《边疆的泉水清又纯》。陆沉舟突然将我推进档案柜与墙壁的缝隙,他的身体几乎贴着我,左手撑在我头顶的柜门上,右手按住我后腰——这个姿势像极了上个月在边境线躲避流弹时的拥抱。

“嘘——”他的呼吸喷在我发顶,混着淡淡的薄荷烟味,“老陈每天五点半准时去打太极拳。”

我数着他喉结滚动的频率,听着皮鞋声渐渐远去。夕阳的金线穿过他衬衫纤维,在我手腕上织出细密的网,网中央是他去年送我的银镯,内侧“晚”字的刻痕还带着毛边。

“该告诉我了。”他指尖敲了敲铁皮柜,“陈芳的账本,是不是在你那儿?”

防空洞的蛛网在匕首尖轻轻颤动,陆沉舟用军靴碾碎一只潮虫,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深挖洞,广积粮”的标语。我蹲在他右侧,闻着他身上混着的碘伏味——那是他每次受伤后都会用的消毒水,和军区医院的味道一模一样。

“看这个。”他拧开药瓶,倒出药片放在掌心,夕阳从射击孔斜切进来,照亮药片表面的反光,“正品药片有激光刻字,这些没有。”

我摸出从陆家老宅偷换的药瓶,瓶底沉着细小的蓝黑色颗粒:“和井里的工业染料一样,他们用假药替换真药,再把真药倒卖出去。”

陆沉舟突然攥紧药瓶,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我看见他虎口的月牙疤在抽搐——那是1979年他替赵铁柱挡刺刀时留下的。

“陆母知道赵铁柱对磺胺过敏,”他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铁皮,“却让建军吃同样成分的假药......”

“因为建军听见了她和王长贵的对话。”我展开从杨桂兰镯子内侧拓下的蜡纸,“这个‘陈’字的笔迹,和陆母陪嫁清单上的不一样,说明镯子是伪造的。”

防空洞外传来碎石滚动声,不是风。陆沉舟猛地将我按在墙角,他的军用匕首己经出鞘,刀刃在暮色中划出冷光。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防空洞石壁上,混着远处军区的熄灯号,像极了三年前下乡时听见的打谷机轰鸣。

“Stay here.”他在我耳边低语,用的是越战时学的英语,“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我攥住他衬衫下摆,摸到里面缠着的绷带——今早替他换药时,我看见伤口周围己经红肿,“你的伤......”

“老子是军人。”他低头咬住我耳垂,犬齿轻轻碾过,“活着回来见你,是命令。”

子弹擦着他耳际飞过的瞬间,我看见他后背的伤疤在月光下扭曲,像条正在蜕皮的蛇。他猫着腰冲向洞口,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嚓”声,手电筒光束突然熄灭,防空洞里陷入绝对黑暗。

“陆沉舟!”我摸出玻璃片,沿着墙壁摸索,却在转角处踩到温热的液体——是血。

地道口的箭头被人用刀划掉,改成相反方向。我攥紧陆沉舟的铁皮烟盒,里面的向日葵干花硌着掌心,突然想起他说过:“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所以尸体不会腐烂。”

出口处的菜园飘来腐熟肥料的气味,我听见陆母在阳台上咳嗽,银镯撞击栏杆的声音和杨桂兰的一模一样。

“晚晴?”她的声音裹着夜露砸下来,“这么晚还在外面浪?”

“摘艾草。”我举起手里的草束,艾草汁染绿了掌心,混着硝烟味,“建军说闻着踏实。”

她盯着我手里的烟盒,眼神突然锋利如刀:“沉舟的烟盒,你随身带着?”

“嗯。”我故意打开烟盒,向日葵干花在月光下舒展,“他说看见这个,就像看见战友。”

陆母的脸色瞬间灰败,转身时碰翻了花盆,里面种着的不是艾草,而是满满一盆向日葵——和陈芳信里描述的“向阳公社第三生产队”的品种完全一致。

回到房间,我反锁房门,摸出烟盒里的纸条。陆沉舟的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血痕:“刘敏在向阳公社粮站,暗号:向日葵不开花。”

枕下的银镯内侧,“陈芳”二字己被我磨去大半,露出新刻的“晚”字,笔画间还嵌着陆沉舟的匕首碎屑。窗外夜枭长啼,我摸出藏在床垫下的账本,第47页赫然写着:“1980年9月,陆母领取赵铁柱烈士补贴400元,经办人王长贵。”

月光爬上窗台时,我听见吉普车轰鸣由远及近。推开窗,看见陆沉舟靠在车前,左手捂着腹部,右手里攥着半朵向日葵——那是从防空洞带出来的,花瓣上沾着新鲜血迹。

“过来。”他抬头看我,犬齿在月光下泛着苍白,“替老子换药。”

医务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我用酒精棉擦过他腹部的伤口,子弹擦伤了皮肉,却在靠近心脏的位置停住——那里纹着朵向日葵,是陈芳死前用口红画的。

“疼吗?”我想起他凌晨替我挑木刺时的话,“喊出来,我听着。”

“老子从不喊疼。”他咬着牙笑,却在我吹伤口时,伸手攥住我手腕,“除非是你给的疼。”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映着我颤抖的睫毛,像落在湖面的蝶。他的拇指着我腕间银镯,突然开口:“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因为我不怕死。”我替他贴上纱布,“因为我和陈芳一样,能帮你报仇。”

“错。”他突然拽我坐在他腿上,下巴抵着我肩头,“因为你眼睛里有光,像向日葵花盘里的露水。”

窗外传来打更声,己是凌晨三点。他的心跳声透过肋骨传来,比平时快了许多,我想起在档案室摸到的病历——他的心律不齐己经持续了三个月。

“睡会儿吧。”我摸出烟盒里的水果糖,塞进他嘴里,“甜吗?”

“嗯。”他含着糖,声音含糊,“比陈芳给的还甜。”

我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月光穿过他睫毛,在我手背投下细小的阴影。铁皮烟盒里的向日葵干花轻轻晃动,混着他身上的碘伏味,像极了那年秋天,我们在向日葵田里第一次相遇时的味道——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穿军装的男人,会成为我生命里最亮的光,也是最深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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