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一回到太尉府,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那神秘青衣人最后留下的西个字——“釜底抽薪”,就像个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不断盘旋。
“釜底抽薪……”他娘的,说得轻巧!
高俅那老贼盯得那么紧,我怎么抽?
难道真要把林娘子绑了,连夜送出东京城?
这风险也太大了!
这东京汴梁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高俅那老狐狸的眼线遍布全城,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大活人给藏起来,谈何容易!
韦小宝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烦躁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这他娘的可比在小玄子身边当差时还要费脑子。
突然,他脚步一顿,脑中灵光一闪!
一个周密的计划迅速成型。
其实阿珂,也就是林娘子,现在暂住的那户亲戚家,韦小宝早就派人摸过底。
隔壁住着的 ,是一户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姓张名三,人送外号:法外狂徒。
这张三仗着跟高太尉府上某个管事有点远亲关系,狗仗人势惯了,平日里在坊间横行霸道,可没少干那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的勾当。
高俅那老贼要是真想玩点阴损手段,这姓张的泼皮绝对是颗现成的棋子!
想到这里,韦小宝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眼神也逐渐变得狠厉起来。
一个将计就计的毒计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哼哼,高俅啊高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想玩儿阴的是吧,看老子这回怎么玩儿死你!”
“张伯!”
“老奴在!”张伯躬身应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去,把林娘子亲戚家隔壁那户泼皮的所有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尤其是他们干过的那些腌臜事,什么强买强卖、调戏妇女、敲诈勒索之类的,一件都不许漏掉,全都给老子记下来!”
韦小宝的眼中眼中精光闪烁,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另外,查完之后,你再安排人以本衙内体恤民情、见不得百姓受苦的名义,写封匿名信,就说那泼皮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罪大恶极。记得把咱们查到的那些证据也复制一份,一起送到开封府去!”
“衙内,这……”张伯有些迟疑,栽赃陷害这种事,他没少见,可儿子栽赃老子,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次见。
是的,作为曾经高俅身边最得力的下属,他可太知道这张三是谁了。
“无需多言,照办就是!”韦小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那张伯哪里还敢多言,连忙领命去了。
几日之后,就在张伯向韦小宝复命,其所交代之事俱己办妥的当晚,韦小宝又叫来了几个在“英雄宴”上收编的地痞头子。
这几个家伙原本就是卑鄙龌龊的街头混混,平日里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干起这种栽赃嫁祸的脏活儿,更是得心应手。
“本衙内打算给你们一个发大财的机会,至于能挣多少,就看你们个人的本事了。”
韦小宝一边将桌上的茶杯举到自己胸前,轻吹了两口气。
一边将整个后背向后靠在椅背上,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今晚,林娘子亲戚家隔壁的那户人家院里,会‘不小心’走水。记住,火势不用太大,能把人吓出来就行。但动静一定要闹得越大越好。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这封信‘不小心’出现在他们家院子中最显眼的位置里,我说明白了吗?”
韦小宝所说的那封信,是他之前吩咐张伯额外伪造的,上面模仿着高府下人的笔迹,写满了张三与高俅勾结,图谋不轨的“罪证”。
那几个地痞头子听完,一个个激动得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哈腰:“衙内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我们身上!”
当日夜半,三更时分,月黑风高。
一声凄厉的“走水啦——”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韦小宝藏匿在林娘子亲戚家附近的一处隐秘所在,远远瞧见那泼皮张三的院中,突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虽然那股并不算大的火势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街坊邻居一同扑灭,但那泼皮一家还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地瘫坐在地上。
而几乎是在这“大火”被扑灭的同一时间,开封府尹及他率领的差役们也“恰好”赶到。
他们先是接到了针对“有高太尉撑腰”的泼皮张三“强买强卖、调戏妇女、敲诈勒索”的匿名举报,现在又听闻此地失火,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快马加鞭地赶来。
一番搜查下来,果然在那泼皮家的某处院墙角落里,发现了一封被“不慎遗落”的信件!
开封府尹一看那封信件内容,又联想到举报信上罗列的种种罪状,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这样一件“小”案子,竟然真的牵扯到了当朝高太尉!
他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将那泼皮一家老小尽数捉拿归案。
开玩笑,这样“捅破天”的案子,最需要谨慎办理。
毕竟“判对”与“判错”,后面都得“收拾”一群人。
但凡他有一步处理得不到位,那就不是他头上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住的问题,明年今天估计就会是他的周年了!
那张三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大堂之上被那几轮水火棍首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哪里还扛得住?
当即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干过的没干过的罪行,全都招了个一干二净。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其受高太尉心腹指使,准备对林娘子及其亲戚下黑手的事情。
消息传回太尉府,气得高俅当场就把手里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他指着前来报信的心腹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但此事己经闹到了官府,人证物证俱在,他高太尉就算权势滔天,也不好公然插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暗骂手下无能,坏了他的大事。
趁着这个当口,韦小宝立刻让张伯出面。
于是张伯摇身一变,就成了林娘子的一名“远房表叔”,带着厚礼和一笔数目不小的“安家费”,找到了那名收容林娘子暂住的亲戚。
言辞恳切地表示,如今林娘子受林冲牵连,在京城居住多有不便,他作为长辈,不忍心看着她再受惊扰,愿意将她及这位亲戚的一家老小分别安排到外地暂住,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林娘子的亲戚本就被张三的事情吓破了胆,又见这位“表叔”出手阔绰,言语间也颇有诚意,自然千肯万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林娘子虽然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表叔”心存疑虑,但眼下的处境己不容她多想,再加上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好听凭亲戚一家拿了主意,同意搬去这位“远房表叔”提供的庄园。
心下想着,能离开这个让她日夜担惊受怕的地方,总是好的。
张伯按照韦小宝的吩咐,在东京城近郊另外挑选了一处宅子供林娘子的亲戚一家居住,却单独把林娘子秘密送进了韦小宝在城外购置的那处极为隐蔽的庄园。
那庄园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十分适合隐世独居,修心养性。
更重要的是,韦小宝派了足足上百名精锐护卫日夜巡逻,严密防卫,连苍蝇都休想飞进去一只。
等将林娘子及其亲戚一家全部安顿妥当,张伯才告知她假称“表叔”实为救她脱险的实情。
林娘子含泪拜谢了张伯这位仗义出手的“恩人”,却不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正是她恨之入骨的那个“高衙内”。
看着张伯传回来的消息,韦小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阿珂这个烫手山芋给暂时安顿好了。
虽然她依然没有恢复记忆,但是好歹她这个“自己的老婆”,总算是能睡在“自己的屋里”了!
这就是进步!这就是成果!
韦小宝在心中开心地想着。
他再次深刻体会到“高衙内”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
很多时候,想要达到“善”的目的,还真就得用点“恶”的手段。
谁让我生活在这样一个操蛋的世道里呢!
正当他暗自得意的时候,胸前佩戴的那块古玉吊坠,竟然毫无征兆地又一次发起热来。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紧接着,一段段关于阿珂的记忆片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画面中阿珂那娇嗔薄怒、梨花带雨的种种情绪。
“阿珂……”
韦小宝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怜惜和疼爱。
就在这时,一名心腹护卫匆匆走到门前,躬身禀报道:“衙内,刚才门外有一人以飞箭送来一封书信,指名要交给您。”
韦小宝眉头轻挑,赶忙接过信来拆看,瞳孔再次猛缩!
又是那种熟悉的纸张,又是那种熟悉的笔迹!
只见那封信笺上只有寥寥十几个字:“釜底抽薪,做得不错。高俅老贼,可愿联手除之?”
落款,依旧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记。
他娘的!又是那个神秘的青衣人!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就这么想要高俅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