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假爷爷

午夜钟声的余音在棺材铺内回荡，沈默手中的铜镜突然变得滚烫。他惊叫一声，镜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镜面朝上，映照出天花板。沈默低头看去，镜中的影像让他血液凝固——那里照出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张扭曲的人脸，正从"上面"俯视着他！

"别看镜子！"王飞羽突然扑过来，用一块黑布盖住铜镜，"它会吸引那些东西！"

沈默踉跄后退，后背抵在墙上。棺材铺内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凝结。墙上的挂钟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秒针走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心头。

"我们得离开这里..."沈默的声音嘶哑，"左道玄骗了我们..."

王飞羽摇摇头，烧伤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平静："走不掉的。子时阴阳交替，整个白街都是她的地盘。"他指了指地上的铜镜，"那东西不是给你用的，是用来困住她的。左道玄想用你作诱饵..."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沈默和王飞羽同时屏住呼吸。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有人在用钥匙开棺材铺的门！

"不可能..."沈默喃喃自语，"这铺子的钥匙只有我和爷爷有..."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是沈默的爷爷沈青山！他风尘仆仆，手里提着旅行袋，脸上带着疲惫却慈祥的笑容。

"小默，我回来了。"

沈默如遭雷击，双腿发软，几乎要冲过去。王飞羽却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别过去！现在还没到寅时，你爷爷不可能回来！"

沈青山似乎没注意到角落里的王飞羽，他放下行李，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见到爷爷不高兴吗？"

沈默的喉咙发紧。面前的老人确实是他爷爷的模样——右眉上的疤痕，左手小指的残缺，甚至连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都一模一样。但王飞羽说得对，爷爷说过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来...

"爷爷...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沈默试探性地问道。

沈青山叹了口气："听说白街出了事，我放心不下，就连夜赶回来了。"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铜镜，眉头微皱，"这是什么？"

沈默下意识地挡在铜镜前："没什么...左道玄给的..."

"左道玄？"沈青山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他来过？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默感到一阵违和感。爷爷向来尊称左道玄为"左先生"，从不会首呼其名。他悄悄后退半步："就是...关于那个红衣女子的事..."

沈青山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沈默的手腕："小默，听爷爷说，左道玄不可信！二十年前的事，他才是始作俑者！"

沈默的手腕被攥得生疼。爷爷的手一向温暖干燥，此刻却冰冷潮湿，像是刚泡过冷水。他试图挣脱："爷爷，你弄疼我了..."

沈青山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反光："把铜镜给我，那东西很危险！"

王飞羽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用身体撞开沈青山："跑！沈默！他不是你爷爷！"

沈青山被撞得踉跄几步，脸上的慈祥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狰狞。他的嘴角以不可能的角度向耳根咧开，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聪明的孩子...可惜太晚了..."

沈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抓起地上的铜镜，拉着王飞羽向后门跑去。身后传来"爷爷"不似人类的咆哮声，接着是家具被掀翻的巨响。

后门被锁住了！沈默拼命转动门把手，却纹丝不动。王飞羽指着铜镜："用它！照他！"

沈默转身举起铜镜。镜面中映出的不是"爷爷"的身影，而是一团蠕动的黑影，隐约能看出人形，但西肢细长得不成比例，头部的位置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爷爷"看到铜镜，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动作明显迟缓下来。沈默趁机踹开后门，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后院。

后院堆满了待修的棺材和木料，月光下投下诡异的阴影。沈默和王飞羽躲在最大的棺材后面，屏住呼吸。前门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爷爷"正在寻找他们。

"现在怎么办？"沈默低声问道，手中的铜镜仍在微微发热。

王飞羽的烧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骇人，他的呼吸越来越弱："拖到寅时...公鸡打鸣...那些东西就会暂时退去..."

前院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沈默刚要松口气，后院的木料堆却无风自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只苍白的手从他们头顶的棺材盖边缘缓缓垂下...

沈默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爷爷"倒挂在棺材上方，脖子扭转了180度，嘴角咧到耳根："找到你了..."

千钧一发之际，沈默举起铜镜。镜面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爷爷"发出一声惨叫，像被烫伤一般缩了回去。

"跑！去左道玄那儿！"王飞羽推了沈默一把，"只有他能对付这东西！"

沈默犹豫了："可你说左道玄想害我们..."

"我错了..."王飞羽的眼中流下血泪，"那铜镜...是真的法器...左道玄没骗你..."

话音未落，王飞羽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起，重重摔在棺材堆上。木料轰然倒塌，将他埋在下面。"爷爷"站在废墟旁，脖子恢复正常位置，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黑色的腐肉。

沈默转身就跑，穿过小巷，朝左道玄的住处狂奔。夜风在耳边呼啸，背后传来"爷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仿佛猫捉老鼠般戏弄着他。

"小默...别跑...爷爷不会伤害你..."那声音时而像爷爷，时而变成尖锐的女声，在街道上回荡。

沈默的心脏狂跳，肺部火辣辣地疼。就在他即将跑到左道玄的宅子时，脚下突然一绊，重重摔在地上。铜镜脱手飞出，滑到路中央。

"爷爷"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捡起铜镜，露出胜利的笑容："多亏了你...现在七件法器都齐了..."

沈默绝望地看着"爷爷"的脸逐渐融化，变成另一张面孔——是那个红衣女子！她的皮肤仍然惨白，嘴唇血红，但此刻她的眼睛有了瞳孔，正戏谑地看着沈默。

"谢谢你，沈家的小子。"女子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清脆悦耳，"多亏了你，我终于能完成二十年前未尽的仪式了。"

沈默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你是..."

女子嫣然一笑，正要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鸡鸣。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寅时到了。

女子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该死！"她恶狠狠地瞪了沈默一眼，"别急，我们晚上继续..."

说完，她的身影如烟雾般消散在晨光中。铜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镜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沈默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远处，左道玄的宅门缓缓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口，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