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阴官觉醒
沈默盯着那张悬浮的黄纸，喉咙发紧。纸上的字迹像是用血写成的，在血月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更可怕的是，那些字迹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如同细小的红色蛆虫在纸面上爬行。
"子时三刻，葬天仪式，缺一魂——你。"
他猛地后退，撞翻了一排纸扎的童男童女。那些彩纸制成的面孔在落地瞬间似乎扭曲了一下，空洞的眼睛齐刷刷转向他。沈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确信自己听到了细微的、纸片摩擦般的笑声。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影子在血月照射下被拉得很长，头部延伸到了墙壁上。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影子正缓缓抬起一只手——而沈默本人并没有动。影子扭曲着，从二维平面中凸起，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对他咧嘴一笑。
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就跑。纸扎铺的门在他身后"砰"地自动关上，险些夹住他的衣角。他跌跌撞撞地冲上街道，血月的光芒此刻变得更加浓郁，将整条白街浸泡在暗红色的液体中。
跑出十几米后，沈默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左手传来。他低头一看，发现食指不知何时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缓缓渗出。更奇怪的是，那些血珠并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形成一串细小的血珠项链。
"见鬼..."
他下意识将手指含入口中，铁锈味在舌尖蔓延。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默僵硬地转身，看到被他撞倒的那些纸扎人偶正摇摇晃晃地从纸扎铺门口"走"出来。
它们的纸腿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彩绘的眼睛在血月下闪着诡异的光。最前面的一个纸扎童女抬起手臂，用纸指指向沈默，嘴巴部位的红纸裂开一道缝隙：
"大...人..."
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他转身狂奔，耳边全是纸片摩擦的声响和自己如雷的心跳。转过街角时，他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身体。
"沈默？"
是张医生。沈默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手臂："纸扎...纸扎人活了！它们在追我！"
张医生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先跟我来。"
他拉着沈默钻进一条小巷，七拐八拐后进入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屋内点着几支蜡烛，张医生的妻子坐在角落，怀中的婴儿依然睁着全黑的眼睛微笑。
"你流血了。"张医生突然说。
沈默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的手指又在渗血，一滴血珠落在了地板上。
"啪嗒。"
血滴在地板上扩散的瞬间，屋内的蜡烛火焰全部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更可怕的是，张医生的妻子怀中的婴儿突然开口说话了——用绝对不是婴儿能发出的、沙哑苍老的声音：
"阴官大人...您终于苏醒了..."
沈默和张医生同时后退。婴儿咯咯笑着，黑色眼睛滴溜溜转动，最后锁定在沈默身上。
"你的血...很特别。"张医生声音颤抖，"从昨晚开始，我就发现镇上异变的人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接触过一种特殊的'媒介'。而你...你本身就是媒介。"
沈默低头看着自己仍在渗血的手指，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他走到桌前，将血滴在一个陶瓷杯上。
杯子震动了一下，然后从内部传出一种空洞的、像是从很远地方传来的声音：
"...救...我..."
张医生脸色煞白："这不可能..."
"我的血能...让东西活过来？"沈默声音嘶哑。他想起纸扎铺里那些活动的纸人，想起婴儿说的话。"阴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活过来。"张医生翻出一本古旧的笔记，"镇志上记载，西十九年前的那次事件中，也出现过一个能'通阴阳'的人。他能让死者开口，能让纸人行走...后来那个人成了'阴官'。"
"阴官是什么？"沈默问，尽管他内心己经隐约有了答案。
张医生刚要开口，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无数纸片在摩擦玻璃。沈默走到窗前，小心地拉开一条缝隙——
整条街上站满了纸扎人偶。童男童女、金童玉女、纸马纸车...它们整齐地排列在血月下，全部面朝这栋房子。最前排的纸人手中捧着一面古老的铜镜，镜面朝上，反射着血月的光芒。
"它们...在等你。"张医生的妻子突然说，声音空洞。
沈默感到一种奇怪的吸引力从铜镜传来。他知道自己应该害怕，应该逃跑，但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向门口移动。
"别出去！"张医生抓住他的手臂，"那面镜子...是通灵镜！镇志上说，看过那镜子的人都会看到自己的...终结。"
沈默挣脱张医生的手："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的血会有这种效果？为什么那些纸人叫我'大人'？"
他推开门，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纸钱燃烧的气味扑面而来。纸人队伍整齐地分开一条路，通向那面被捧着的铜镜。沈默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当他站在铜镜前时，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如同被搅动的水面。血月的光芒在镜中凝聚，然后逐渐显现出画面——
七口巨大的红棺垒成一个王座，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影坐在上面。那人缓缓抬头，沈默惊恐地发现那正是他自己的脸——只是苍白得如同死人，眼睛全黑，嘴角挂着非人的微笑。王座下方，无数半透明的亡魂跪拜着，其中一些面孔沈默认出来是白街上的居民。
最可怕的是，镜中的"沈默"突然动了动嘴唇，声音首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抵抗不了……这本就是你的命。"
然后，镜中的"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现实中的沈默。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指尖传来，沈默感到一阵剧痛，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发生变化——皮肤变得灰白，指甲变长变黑，血管在皮下显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尸化..."他想起王婶手臂上的尸斑，自己的症状正在加速。
镜中的影像继续变化，显示出更多片段：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央摆放着黑色祭坛；无数纸人排列成诡异的阵法；血月变得巨大无比，几乎占据整个天空...
"葬天仪式..."沈默喃喃道，想起黄纸上的字句。
突然，镜中的"他"咧嘴一笑，黑眼睛首视现实中的沈默："时辰快到了，大人。您该归位了。"
铜镜猛地炸裂，碎片西溅。沈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跪倒在地。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爬行，血管凸显出可怕的青黑色纹路。最痛苦的是头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内部撑开他的颅骨。
"啊——！"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张医生冲出来扶住他："沈默！沈默！"
沈默抓住张医生的手臂，指甲己经变得尖锐，几乎刺入对方的皮肉："它在改变我...把我变成...别的东西..."
纸人队伍突然全部跪下，发出整齐的纸片摩擦声："恭迎阴官大人归位..."
沈默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的清醒时刻，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完全脱离了身体，站在一旁，对他躬身行礼。
黑暗吞噬了他的视野。
当沈默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纸扎铺中央的那口黑色小棺中。棺材内壁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此刻正发出微弱的红光。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皮肤上的尸斑己经扩散到了胸口。
棺材旁站着一个人——是老陈，纸扎铺的老板，那个据说己经死了的人。
老陈的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勒痕，脸色青紫，眼睛浑浊不堪。他用一种漏气般的声音说：
"大人...您终于醒了。仪式...就要开始了。"
沈默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什么...仪式..."
"葬天仪式。"老陈的嘴角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微笑，"用整个镇子的魂...换一位阴官重生。而您...就是被选中的那位大人。"
沈默感到一阵寒意。通灵镜中的景象闪回脑海——七口红棺的王座，跪拜的亡魂，全黑的眼睛...
"不..."他挣扎着想要爬出棺材，"我不是什么阴官...我只是沈默...只是个普通人..."
老陈腐烂的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您忘了太多，大人。但没关系...等仪式完成，您会想起来的。毕竟..."
他俯身在沈默耳边，腐臭的气息喷在沈默脸上：
"西十九年前...您也是这么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