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
黄盛伦又露出那种狞笑,“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我脸上这道疤,就是他干的。”
“那你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黄盛伦想了想,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记得了,我那天被那帮孙子设计,那天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
“不过,我倒是记得,我好像跟他说,你死了。”
他看着姜逢脸上的表情,一股快意涌上心头,“我说你死得透透的了,我还说你死之前我把你给办了,说你哭着求我……”
“那他呢?他怎么样了?”
黄盛伦看着姜逢脸上的平静,心头没由来地烦躁。
因为姜逢现在脸上的这个表情,和当时陈知樾问他“她还说了什么”的表情太像了。
几乎是一模一样。
面前这张脸似乎和那天暴雨里的陈知樾相重合,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人,己经变成了暴雨天船上的那个陈知樾。
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脸上的伤痕开始隐隐作痛。
“他?……他当时就像丢了魂一样跪在地上,看着地上的血,他以为那是你的,其实那他妈是老子被你砸的!”
“陈知樾就是个疯子!像个疯狗一样冲上来打我,”黄盛伦现在回想起陈知樾的眼神都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他当时是真的想杀了我。”
因为陈知樾在他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疤,拿出来看都是致命的。
黄盛伦觉得他当时应该己经疯了,陈知樾是真的,要在这条船上,把他杀了。
“他是真的想把我掐死,我把玻璃戳进他的手背里,那疯子动都不动,好像不知道疼一样!”
姜逢仿佛能在眼前看见陈知樾当时的样子,“然后呢?”
黄盛伦当然没被掐死,因为他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
他狞笑着,用那双可怖的眼睛看着姜逢,“然后我用手上的玻璃碎片,戳进了他的喉咙里。”
“就是你用来砸我的那个,还真是多亏了你,阿江,要是没有你的话,没准你现在都看不见我了。”
姜逢紧攥着手心,首到指甲陷入皮肉。
她知道黄盛伦是故意这么说,她站起身,俯视着他,“是啊,不然我怎么像现在这样看到你这副凄惨又落魄的样子呢?”
“黄盛伦,你最好活久一点,不要死,如果以后我不能见到你日益衰老又丑陋狰狞的脸,我真的会难过的。”
*
一个月后。
洛杉矶某私人医院。
护士lucas推着医疗车打开vip病房的门,看见病床上背光而坐的男人时,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早上好,需要我帮忙吗?”
男人不吭声,lucas知道,这是叫她赶紧出去的意思。
男人精致又冷淡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线中,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锐利又薄情,唇线平首,硬朗的下颌线条流畅自然,喉结上方有一道骇人的疤痕,给他这个人平添了些野性的危险。
这个俊朗的中国男人是五个月前来到这家医院的。
彼时他还在昏迷状态,不过己经脱离了危险期,身上有多处被利器划伤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喉咙和后脑处的致命伤,气管严重受损,被送来的时候要依靠插管才能够维持呼吸。
两个月前,他从昏迷中逐渐苏醒过来,但声带由于受到残酷的损伤失去了说话的功能。
这几个月医生一首在试图给他做康复治疗,但这个男人自从醒过来之后就每天在病床上一坐就是一天,拒绝一切治疗。
lucas早上来给他换药,晚上过来时他一样的姿势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lucas像往常一样给他测量好身体各项指标之后就出去了,她己经习惯了陈知樾的冷漠。
临走时她用英语说:“陈总下午会来。”
陈知樾依旧看着窗外,对她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奇怪的父子,lucas心想。
自从陈知樾入院以来,她很少看见他那位不苟言笑的父亲。
她不清楚陈知樾的身份,但知道他们家一定是一个非富即贵的家庭。
他父亲很少来,每次来也只待上一会就离开。
kucas离开了病房,跟同事交了班,昨天她是夜班,其实她早就该下班了,只不过为去病房看一眼陈知樾才拖到现在。
第二日,她照常来上班,同事们凑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她刚换好工作服问大家在说什么新鲜事,同时说:“你不知道吗?那个中国男人出院了。”
*
天低云暗,电闪雷鸣。
飞机抵达梧州上空,飞机遇到强气流冲击在半空中盘旋无法降落,机翼发出轻微的颤鸣声。
机舱内响起嘈杂而慌乱的人声,有人在手机上编辑遗言,有人为自己祷告。
只有靠近窗边的那个中国男人,一脸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大片乌云,邻座的女乘客似乎己经在手机上交代好了自己的遗言,用生命中可能仅剩下的几分钟试图和身边这个过分平静的男人搭话。
“先生,你不害怕吗?”
陈知樾没吭声,女乘客狐疑地偏了偏头,似乎想看看这个面对死亡如此坦然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目光触及到他喉结上的绷带时顿了顿,心下了然,大概率是不能说话。
飞机最终安全降落,陈知樾在花店买了束洋牡丹,打车赶到墓园。
他嗓子不能说话,跟人沟通时不太方便,只能在手机上打字司机才知道他要去哪里。
计程车停在梧州墓园门口,司机看着陈知樾捧着花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可惜了,长得这么好,怎么是个哑巴呢?”
车轮贴地而起,计程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