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的眼神微变,他缓缓地走出了海棠苑,眸中尽是失魂落魄,但当看到李玉那一瞬间,立刻变得和以往一样冰冷无情:“上次那个叫做琳琅的宫女,你查到了?”
李玉弓着身子,说道:“回皇上,内务府的档案里没有一个叫做琳琅的宫女。”
弘历微微蹙眉:“你仔细查了?”
“仔细着呢,一点也不敢疏忽。”
弘历沉默了一会儿,回头看向那海棠苑的满园落红,神思悠远,随后便平淡的说:“既然找不到,那就不用去找了。”
“可是皇上……”李玉说道:“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内务府却没有记档,那这个宫女的身份着实可疑,奴才……”
弘历冷冷的扫了一眼李玉,声音冰冷:“朕说不必查了。”
李玉抬眼,立刻就看到了弘历的眼神,连忙扇起了嘴巴,说道:“是,奴才多嘴。”
弘历淡淡道:“摆驾,回养心殿。”
“是!摆驾!”
魏琳琅躲在一个角落,眼看着弘历徒步离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也跟着离开,心里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魏琳琅朝御花园走的时候,正看见冬儿朝海棠苑的这个方向张望,便上前道:“冬儿姐姐的芙蓉已经摘好了?”
冬儿看着魏琳琅的一双手,就算是身上也没有一片海棠花瓣,脸上便有些尴尬:“摘……摘好了。”
魏琳琅说:“对不起了冬儿姐姐,方才要进去的时候碰到了皇上,李玉公公说这海棠苑轻易不让人进,也不知道娴妃娘娘为什么偏偏想要海棠苑的四季海棠。”
魏琳琅的一双眼睛犹如古井一般的深幽,冬儿看见这双眼睛,心底里就止不住的发颤,魏琳琅又说道:“娴妃娘娘既然要芙蓉,又怎么会想要海棠呢?更何况纯嫔前日正是因为摘了海棠而受罚,这种霉头娴妃娘娘还是不要触的好,冬儿姐姐说是吗?”
冬儿勉强笑了笑,说:“其实……其实娴主子只是从未见过四季海棠而已,今日我听娴主子提起,便想要擅作主张替她寻一支,是我的错,你没事就最好了。”
魏琳琅微微欠了欠身,说道:“皇后娘娘还吩咐了别的事情给我,我就先走了。”
言毕,她也不再等冬儿开口,便越过了冬儿一个人离开了。
这个娴妃,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终究是摸不透,在这深宫之中任谁都有一副面孔,只是娴妃,才是那个最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的女人。
冬儿连忙绕着别的路回到了翊坤宫,她是再也不愿意碰到魏琳琅了。
“娴主儿,不是奴才办事不利,只是……只是皇上偏巧来了,谁知道……”
“皇上去了?”
文臻坐在软塌上,正点着手里的荷香,说道:“两个人见到了?”
“这应该是不曾。”
冬儿抬眼,道:“奴才不明白,娴主儿为什么一定要以您自己的名义去叫魏琳琅去摘海棠苑的花?纯嫔刚因为这个受罚,这时候应当避讳才好啊。”
文臻将那香盖盖上,淡淡的说:“你懂什么。”
冬儿不解道:“奴才不明,还望娴主儿提点。”
“魏琳琅出现在长春宫,她的模样和当初的哲妃相仿,皇后将其留在身边,那皇上和她就必定会见面。”
“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一个纯嫔就已经在这后宫嚣张跋扈了,若是再有一个魏琳琅……”
文臻道:“以皇后软弱的性格,最不愿意的就是牺牲自己身边的人来换取自身的利益,魏琳琅进宫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却不能进也不能退,纯嫔因为海棠苑的事情而禁足,她也听到了风声,必定会怀疑海棠苑,那本宫就顺水推舟,让她去看看。”
冬儿瞪大了眼睛:“娴主儿!您这是……”
“别急,一个棋子,一个替身,你觉得皇上会真心爱护吗?更何况她是汉人,就算是一朝得幸,也不会有太高的位分,本宫原本的意思也不过是解除她心中的疑虑罢了,她现在多少应该已经明白,这海棠苑对于皇上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了。”
“娴主儿的意思……”
文臻撇了撇茶末,说道:“坐山观虎斗,两个替身之间……谁会赢?更何况……那个魏琳琅还是和亲王送来的人,皇上可不傻啊。”
文臻那双微微笑起来的眼睛,如同天上的寒月一般,她生性孤冷,只是表面上端庄娴雅,她看了一眼那浮在热茶上的一根树立起来的茶叶,思绪被拉扯到了那天绿萍死去的晚上。
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曾经那个入府的时候就冰清玉洁,高贵典雅的富察?毓姝,竟然在入宝亲王府之前和和亲王有那样的关系。
若不是因为她徒步去御花园的时候,听到了扑水声,还看到了高婠婠身边的贴身宫女玲珑,也断然不会知道和亲王和富察皇后的这一段渊源。
冬儿说道:“娴主儿,当时绿萍已经被您救了,为什么您又杀了她?这富察皇后和和亲王曾有一段情,若是把握好了这个把柄,那岂不是可以扳倒皇后?”
“愚蠢。”
文臻合上了茶盖,说道:“且不说光凭绿萍一个人的说辞难以服众,更何况本宫若是将那个宫女抓到了皇上的面前,让皇上听到这一段荒谬的话,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就算是他心中有所怀疑,找人查证出事情属实,但这是皇家丑闻,皇上绝不可能拿在明面上,届时他便会觉得本宫搬弄是非,更觉得本宫知道这一段秘闻,尤为危险,那时候本宫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冬儿连忙说道:“是,是奴才愚蠢,奴才早该想到。”
文臻道:“魏琳琅的事情暂且不用管了,她是一个聪明人,应该会自己有所行动,现如今纯嫔怀孕,又是宫里的第一胎,皇上重视,所以本宫无论如何都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冬儿道:“娴主儿说的是,纯嫔如今乃是后宫的眼中钉,又跋扈了许久,想要暗害她肚子里孩子的,恐怕不在少数。”